裴行檢身形不動,瞳孔卻陡然縮小。
“確定沒有聞錯?不是我等剛才引火用的輕油?”
薛禮箕坐在陰影處,篤定的說道:“絕對沒錯,那種葷油和火藥混合的味道,灑家一聞便知。”
楊續業手上翻著書卷,頻率卻快了很多,很明顯沒有看在心裡。
少頃,他便佯裝困頓的伸了個懶腰,略微大聲的含糊道:“在下倒是有些困頓了,不如我去取些酒水,提提神?”
站起的同時,楊續業對著薛禮、裴行檢遞過去一個眼神,嘴角努向崔堯帳篷的方向。
裴行檢輕笑道:“甚好,甚好,多取些,最好尋些夠勁的烈酒,某家量大,當取一整壇才是。”
“在下省的。”
說罷,楊續業便睡眼惺忪的走向火堆另一側的帳篷。
裴行檢添了一把柴,輕聲道:“薛兄,勞煩你繞到賊人身後,等待時機。”
薛禮擰擰脖子,笑道:“正和我意。”
“你我帳篷裡有槍,槍旁邊的背囊裡還有兩個彈匣。”
薛禮戲謔的亮了亮腰側,卻是露出一把精致的短弓。
“灑家有這個就夠了,打槍麼,沒那個天分。”
裴行檢未置可否,卻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左輪手槍,滿彈!
楊續業一搖三晃的鑽入了一頂帳篷,然後馬上就搖晃起了躺在行軍床上的青年。
“醒醒,醒醒,三郎,快醒醒!崔堯,起來!!”
崔堯本就開了一天的車,相比起來,遠比旁人疲憊,便是禦馬也沒這般累,畢竟馬是活物,看見糞便、走獸什麼的,自然會躲開或是繞行。
可機關車卻是不行,走直走曲全憑司機一念之間,這也便是今晚為何如此多的肉食的原因,大半都是崔堯撞上的。
偏生車上其餘三人不明就裡,還以為崔堯是有意為之,日間那三人還興致勃勃的瞎指揮。
“往左!那獐子愣神了,快撞!”
“剛才是顛簸了嗎?老夫怎麼好似看見一條灰影?”
“唉,該減速的,好好的一隻兔子,竟是扁了,可惜了,吃不得了。”
“崔堯,快看,是黃羊!”
“好嘞!坐穩了!”
“崔堯,快起來!有埋伏!!!!”
崔堯半睡半醒之間,卻是覺得夢中有句話不太和諧。
埋伏?被誰?黃羊嗎?那不得加餐?
正疑惑間,陡然一陣刺痛從腳底板升起,崔堯抱著腳就跳了起來!
“有毒蟲!!!”
崔堯迷糊的喝道。
卻聽得“噓”的一聲,崔堯便轉頭看去。
黑暗中,卻是一條人影坐在他的床邊,正拿起手中的發簪往頭上插去。
崔堯怒道:“你他媽半夜不睡覺,拿發簪紮老子作甚?”
楊續業低聲道:“今日是我值夜……”
“你值夜便了不起嗎?頂不住了要老子接替,好言好語不會嗎?”
楊續業卻並無歉意,徑直說道:“三郎莫要多言,且聽我說!
薛將軍方才在官道方向發現了一夥賊人,埋伏已久,越二十多人,遠處三裡之外,還藏有二十匹快馬。
據我分析,極有可能是一波馬匪盯上了我等!對了,他們極有可能有槍!”
崔堯聞言頓時冷靜了下來,他摸著下巴說道:“馬匪?想必是地頭蛇。”
“何以見得?”
崔堯指指前後,說道:“前方十裡,後方十裡皆有麒麟衛護持,左邊有山,右邊有水,也走不得馬……
故而絕不是過境匪徒。
不對,你說他們有槍?”
楊續業點頭道:“沒錯,薛將軍說是聞到了槍油的味道。”
崔堯撫掌,轉而說道:“會不會是麒麟衛的人抵近遊哨?”
楊續業搖頭:“不是,薛將軍說是葷油!”
崔堯聞言頓時站了起來,因為麒麟衛所用的擦槍油,乃是最近才從輕油司分配的輕油提取副產物,並非以往使用的葷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