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傾瀉,城門上遍染金光。
崔堯牽著馬,嘴裡叼著一枚胡餅,有些睡眼惺忪。
李承乾沒有待在馬車裡,而是隨著崔堯一同隨著人流排隊,等待接受城防的檢查,隨後便可入城。
武照也身著布衣,在等待的人流中,與一個挑著擔的老漢討價還價。
振振有詞的說道:“我弟弟買了你十枚胡餅,三斤熟羊肉,你怎得也該饒幾個雞子才是。”
薛禮與裴行儉護著馬車,也在閒談著此地與長安羊肉做法的差異。
褚遂良揉著後背,略帶抱怨的在車上說道:“明明昨日再趕半個時辰便可進城,偏要起了遊獵的性質。
這也罷了,偏生獵的野豬還是農戶家養的。
沒吃到豬肉不說,還被刁民逼著硬生生訛了十五貫錢。
咱們這位公子啊,都三十多了,怎麼還這麼大頑性?”
許敬宗瞥了一眼褚老頭,事後諸葛亮道:“人家說是家養的,你便真的信了。
沒看見崔小子都沒打算搭理那幾個閒漢?
若不是登善你非要充大頭,讓人家扣下了,我等才不會花那冤枉錢。”
褚遂良不屑的應道:“本就是我等不對在先,豈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那農戶驅趕的母豬,一見到地上的死豬便如死了男人一般伏地哀嚎,一看便是朝夕相處的伉儷,怎能作假?”
許敬宗卻道:“那野豬獠牙未去,一身鋼鬃,明顯就是野生的畜生,怎能算作農戶私產?
便是與那母豬有過姻緣,多半也是露水夫妻,一響貪歡罷了。”
褚欣兒嗔怪道:“不過是十五貫錢,偏生您二位為此辯駁了一個多時辰,當真是閒的可以。”
不多時,城門口的人流開始湧動,諸人抬頭望天,各自默算了一下,正好是辰時。
李承乾看著碩大的城門,略帶激動的說道:“洛陽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哩。”
崔堯隨口懟道:“除了長安,哪個地方您不是第一次來?”
“胡說,我還去過太原呢。”
“是,是,是,險些忘了你晉陽老家,話說你上次去太原的時候,斷奶了嗎?”
一行人隨著人流緩行,待到輪到崔堯等人的時候,李承乾本欲上前繳付城門稅,便見一名校尉打扮的軍士,上前阻攔道:“這後麵的車隊都是一起的?”
李承乾答道:“沒錯,軍爺,我等都是一起的,在下乃是長安李氏行商,前往密州采購水產……”
誰知那校尉根本不聽那些,直言道:“奉刺史之命,過往大型商隊,一律不得入城!爾等既然要去密州做生意,洛陽並非是非入不可吧?
且繞行去偃師歇腳去吧,走走走!”
李承乾聞言一愣,這是個什麼道理?憑什麼不讓我等入城?登時便要上前理論。
卻見崔堯翻開背囊,在裡麵翻找了一下,辨認出一枚腰牌扔了過去。
那校尉不明就裡的隨手接過,打量一番,頓時變色。
隨即也不多言,拱手作揖,便下令放行。
李承乾悻悻的嘟囔了一句,便也從善如流。
二人剛過了城門,李承乾便埋怨道:“方才明明是那惡卒刁難我等,你為啥不讓我與他理論去?”
“未必,不讓我等入城,大概率是為了防止奸細才是。
你看我等前方那隊商賈,人家也是行商,那人為何不攔?概因從他的口音能聽出來人家是本地商賈,於洛陽城防士卒而言,多半是知根知底。
而我等皆是生人,對於城防軍來說,屬於有風險的人物,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不得刁難。”
“我說的是這個嗎?那廝口口聲聲說是奉刺史之命!我還就不信了,哪個刺史敢如此大言不慚的阻攔商事?
父……天可汗昔年可是三令五申,言及士農工商,天子四民無分高下,不可欺壓商賈的。”
“較真就沒意思了,你要理解下邊人的苦處,拉起虎皮做大旗乃是最有效率的權威借用,這麼好用的手段,憑什麼不讓用?”
……
“你在教我做事?”
“昂,對啊,不行嗎?我是你大師兄,教你不是天經地義?”
……
“話說,你剛才又是亮的什麼牌子?不會是泄露了我等的身份吧?”
崔堯斜眼看他:“若是泄露了身份,那廝會隻是一拱手便放我等過去?他不得三拜九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