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螢火蟲。
漫山遍野的螢火蟲。
這裡好像是一處山穀,灌木叢生,他們這會兒在穀中心,周圍甚至有螢火蟲繞著季月歡飛。
月圓之夜的光線很好,不會阻礙視線,又不像日光那樣耀眼,讓季月歡可以將漫天飄忽的螢光儘收眼底。
季月歡看得發愣。
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原來山上的螢火蟲是這樣的,難怪小老頭總遺憾說,應該親自帶她去看一次的。
但她不許,因為那次意外,她心有餘悸,她不讓小老頭再去,哪怕小老頭說帶上她也不行。
她太小了,她怕萬一小老頭滑倒她都拉不住他,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老頭出事。
那個時候的季月歡啊,天天盼望著長大。早點長大,她就可以保護小老頭了。
可她怎麼就忘了,她如果長大,小老頭也會老的。
命運啊,總喜歡在這種地方玩不能兩全的選擇題,以捉弄人為樂。
季月歡掙紮著從祁曜君的懷裡下來,往前走了幾步,仰頭注視著半空中閃閃爍爍的光點。
小老頭也曾經在這樣漫天遍野的螢光裡,為她捕捉那一小瓶的螢火嗎?
小老頭,你想讓我看到的風景,我看到了。
可是你在哪兒呢?
季月歡看向那輪圓月,很圓,很漂亮,可是沒有小老頭。
蘇軾說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可她和小老頭相隔的不隻是千裡,甚至不隻是生死,還有時空。
那不是小老頭的月宮。
“喜歡嗎?”
耳邊是祁曜君在問。
季月歡沒回答。
隻是出神一般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想去抓那些仿佛觸手可及的光點。
但螢火蟲看似飛得慢,實際抓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祁曜君見她想要,飛身而上,季月歡隻覺得眼前身影一閃,等她回過神時,祁曜君手裡已經有了兩隻。
他遞給她,“流螢不是伸手就能抓的,你抓不到,想要多少跟朕說,朕給你抓。”
季月歡也沒伸出手去,她隻是聽著祁曜君的話,心中悶悶地疼。
這麼難啊。
真是個笨老頭。
她心裡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可眼淚卻是吧嗒吧嗒一滴滴地往下掉。
祁曜君一下就慌了。
他以為會看到她歡喜地在流螢中恣意漫步,卻沒成想她會哭得那麼傷心。
“怎、怎麼了?”他難得磕巴,連手裡的兩隻螢火蟲都沒拿穩,讓它們跑掉了,他也顧不上,隻是有些無措地問她,“不喜歡?”
可先前季予陽給她的那一小瓶,她分明很喜歡。
祁曜君抿唇,莫非就不喜歡他的不成?
季月歡搖搖頭,抬手,小臂用力擦了一下眼睛,不讓自己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