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15日這一天,是讓重案六組所有人痛徹心扉的日子,是讓重案六組遭遇了慘重代價的日子,更是讓楊震和季潔這對曾經最親密無間的搭檔,差點因為這一天錯過了彼此的日子。
破舊的紅色麵包車緩慢駛入監控範圍,像是提前計算好了距離一樣剛剛好停在攝像頭的正前方,車上的人下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在深夜裡泛著些許紅光的攝像頭。
北京的八月中旬,沒入秋的晚上顯得有些悶熱。辦公室的老舊電風扇還在\"吱呀吱呀\"的響著,風力不算大,要是熱的受不了了,就端著杯子到風扇的正前麵吹一吹。
生活中,常能聽到老人語重心長地告誡“不能正對著風扇一直吹,會生病的!”然而,這飽含關切和經驗的話語,卻像被風吹散的輕煙,無人在意。年輕人總是充耳不聞,沉浸在風扇帶來的片刻涼爽裡,完全忽略老人的忠告。他們覺得老人的提醒是過時的舊觀念,當下的舒爽更重要。所以,即便老人多次重複,也沒人願意聽從。
六組的人熬了幾個大夜,身上的衣服借著汗緊挨在皮膚上,辦公室的椅子平時是好睡的,可這一天的天氣好像熱的出奇,整個屋裡除了紫紅色poo衫上透著汗漬的楊震睡的還算安穩外,其他的人都好像被天氣扼住了睡眠的咽喉,翻來覆去變換各種姿勢後,認命般蹲在電風扇前麵的地上整理審訊記錄。
留著同款紫紅色齊肩短發的季潔挪了挪電風扇的位置,試圖讓睡著的孟佳、周誌斌等人睡的舒服些。
天公不作美,幾聲不尋常的聲音讓才感受到清涼的楊震猛地從睡夢中醒來。也就是那一天,六組的所有人才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嚇一跳\"。
“響了?”
鄭一民幾乎是從辦公室裡摔出來的,不僅是老鄭,辦公室裡每一個人都清楚地聽到剛才那不尋常的聲音是槍聲。
紅色的麵包車擺著勝利的姿態駛出了現場,像是挑釁,經過分局的時候還特意放慢了速度。好像是很平常的場景,破|日紅色麵包車緩慢行駛,恰好在一陣槍響後經過了警局,值班的人壓根沒想到,這輛讓自己感慨工作不易的破車,在未來使整個刑偵總隊陷入了死神來了般的境地。
最新版的城市地圖癱在桌子上,周圍是空了的有點已經發黴的啤酒瓶子,空氣裡彌漫著煙草的味道,王顯仁在地圖上做滿了標記,畫圈的銀行和金店,打了對號的老舊小區,用紅筆描粗加深的公路,還有畫了叉的刑偵支隊。
像是挑釁一般,在本市第一個作案地點,是離刑偵支隊最近的中心銀行。王顯仁看著大頭拎回來的一大袋子錢,露出滿意且張狂的笑容,聽說大頭特意在分局門口減速默哀,那份笑容又多了一份猙獰和變態。
王顯仁享受彆人叫他變態,因為他覺得變態是不需要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的,他可以乾任何超乎正常人想的事情。他相信天才的本質都是變態,因為隻有天才才能完成完美的犯罪。
中心銀行上那個巨大的對勾表明了他對第一次行動的滿意。袋子裡錢還沒被清點數量就被分發下去安撫人心,王顯仁因興奮而毫無睡意,他要在最快的速度開始第二次犯罪,他要讓這次犯罪的另外一批主角感到死亡般的壓迫。
中心銀行的老舊取款機被砸的不成樣子,監控視頻停留在大頭舉槍的那個瞬間。
“瘋子!”
楊震隻覺得自己的血壓升高極快,不顧在場的周支隊和張局,摔了手裡的筆就喊了出來。
張局目光堅定,聲音不容置疑的說道“大家也都看見了,深夜提槍打劫銀行,犯罪結束後還驅車到分局門口挑釁,可見嫌疑人是非常猖狂的,這是嫌疑人對六組的挑戰,更是對所有警察的挑戰,我要求六組所有人放下手裡所有的案子,成立專案組偵破這次的銀行搶劫案。這段時間五組所有成員配合你們,隨你們調配。散會!”
“這叫什麼事啊,熬了半個月了終於要休息了,結果又來活了。這幫猴孫子,真夠招人煩的。”剛進辦公室就聽見田蕊的埋怨聲,丁箭見狀想給田蕊倒杯水壓一壓她的怒氣,結果還被賀小童搶了先。
警校才畢業的賀小童進入了刑偵支隊重案六組,變成了六組的一名實習警員。賀小童的性格和他的父親老賀很像,在日常工作期間也攬下了不少內勤的工作,他就坐在老賀原來那個位置,做著自己父親生前的工作。
老鄭這時開口說道“給大家半天假,回家該換衣服的該洗澡的該和爸媽吃頓團圓飯的都趕緊去,但是飯得吃中午飯,晚上七點去紅姐那,我請大家吃飯。
季潔看著哄散的人群無奈地笑笑,坐回辦公桌前整理即將移交的卷宗。真不甘心,眼看就完事了的案子不能在自己手裡結了。
“咱兒也回去洗個澡睡個覺?”
季潔一回頭就撞上楊震那張沒正形的臉。努努嘴,控製了一下嘴角的笑意,輕聲說道“您是該洗個澡了,您聞聞您那身上什麼味啊?”
楊震聞了聞,又往季潔身上挨了挨,甕聲說道“這不是缺個跟我吃團圓飯的人嗎?”季潔笑笑沒作聲。
“大熱天的給我披外套,我還以為是暗送秋波呢,合著是我自作多情了。”
季潔嫌他沒個正形,合了手裡的文件放到桌子一邊,關上那個不知道連續轉動了多長時間的電風扇,拎起手提包站在門口。
“吃什麼?”
“老土”的楊探長總喜歡搞些西式浪漫,點了牛排又要了一瓶紅酒,這算是在約會。
“彆說,還挺有情調。”“你要是喜歡啊,以後……”
楊震的臉一陣燥熱。他感慨自己真是沒出息,一大把年紀了想說兩句騷話還說不出來。
“喂?”
季潔將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楊震不要出聲,楊震吃癟猛往嘴裡塞肉表示自己的不滿。
“馬上到。”
“彆吃了,春暉路銀行。”季潔突變的臉色讓楊震明白這通電話的內容一定不簡單,立刻起身將幾百塊錢放在桌子上,而後把自己叉子上的一塊肉塞到嘴裡。
“紅酒帶著。”季潔看著嘴巴瘋狂咀嚼但兩手空空的楊震指了指桌子上的高價紅酒。好一頓團圓飯!
春暉路銀行的情況不容樂觀。大頭在高峰期持槍闖入銀行,槍擊兩名工作人員後要挾其他工作人員取出大量的現金揚長而去。
就像第一次作案一樣,拿到錢的大頭並不著急離開,而是驅車像是遊行一般開著那輛紅色麵包車在街上行駛,與那些並不知情的巡邏警車擦肩而過,發出得意的笑聲。
“老板,得手了。”
王顯仁熄滅手中的煙,將地圖上另一個位置重重打了一個對勾,他是個成功的罪犯,在12小時之內,完成了兩次幾乎完美的犯罪。他留下許許多多痕跡卻沒有一丁點的價值,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天才,他簡直要歡呼慶祝了。
“慎行。”
劉誌看著在屋裡踱步的王顯仁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將了他的軍。
王顯仁不怒反喜,拍拍劉誌的肩頭,笑道“有你在,必將軍。”
確實是強敵。監控沒有被損壞,地上的腳印清晰可見,不在鬨市卻也人潮湧動的街區,並不算絕妙的作案時間,沒有消音器的槍。看似倉皇行事少做準備,實則…
“等一下。”季潔從包裡拿出手套拉開屍袋的拉鏈,眉心間的槍孔還向外滲著鮮紅的血。季潔不禁一抖,合上拉鏈擺手示意警員帶屍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