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脈如巨龍盤踞,壺關便扼住其咽喉,兩側峭壁如刀劈斧削,青灰色的岩體上寸草不生,唯有幾株枯鬆倒懸於裂縫之間,似垂死老者的指爪。
關城依山而建,城牆以巨石壘砌,縫隙間滲出千年風霜凝成的暗綠苔痕。
城門高不過三丈,卻因夾在峽穀最窄處,顯得如天門般壓迫——隻需垂下鐵索閘門,便是神仙也難飛渡。
關前唯一的小徑寬不足五馬並行,路麵傾斜如斷劍,碎石間隱約可見鏽蝕的箭鏃與斷戟。
每逢雨日,山洪自崖頂衝刷而下,將這條“路”變成渾濁的怒河。
守軍隻需在城垛後架起強弩,箭矢便能如暴雨覆蓋整條山道。
曾有敵將率萬人仰攻,滾木礌石從城頭傾瀉,慘嚎聲在峽穀中回蕩三日不絕,最終屍骸堆成新階,被野鴉啄儘皮肉,白骨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關樓最高處,一杆杆“漢”字旌旗獵獵作響。
暮色漸沉時,山風卷著嗚咽聲穿過隘口,像是戰死者的亡魂仍在爭奪這方寸之地。
壺關不語,它隻是沉默地矗立著,用嶙峋的骨骼告訴世人:此處生死,隻容一人定奪。
此時,壺關雄偉的城牆上,一名青年大將身披重甲,目光看著遠處的太行山。
在其身旁左側不遠處,還有一杆大旗,上書一個龍飛鳳舞的‘高’字。
在青年將領左右,侍衛目光犀利,身披精甲腰間佩刀。
壺關雖然在上黨郡內,但自從段羽三月下達攻打並州命令之後,冀州牧袁基便派遣兵馬接收了壺關。
無他,隻因壺關過後便是冀州魏郡。
而魏郡又是冀州的州治,隻要壺關一破,沿水路一路向下便可以直達魏郡的郡治鄴城。
而鄴城,也是袁基的大本營所在,不容半點有失。
所以,袁基這才派遣重兵,強將,良臣這三駕馬車,在加上壺關這個占據天險的關隘來確保並州的涼州兵馬不能從這條路直接進入魏郡。
現在來看,袁基的安排很有先見之明。
涼州兵馬的的確確來了。
就在一天之前,高覽安排在通往壺關的必經之路上的斥候發現了涼州兵馬。
這支兵馬前進的方向正是朝著壺關而來的。
而且此時這支兵馬就距離壺關不足三十裡之外紮下了大營。
前前後後前來觀察壺關城防的涼州斥候已經來了不下十波。
這讓高順很緊張。
雖然占據著壺關天險,且有足夠高的城牆和兵馬以及糧草。
但要說不怕,那時假的。
沒辦法,誰讓涼州軍的名聲在外。
自從段羽在冀州崛起之後,前往涼州,涼州兵馬這麼多年便從無敗績。
而且不光如此,段羽擊敗的每一個敵人,都曾經讓強盛的大漢無比的頭疼。
但在段羽的麵前,這些強大的敵人就好像是紙糊的一樣。
身為一個將領,高覽清楚,不是那些人比曾經弱了,而是段羽太強了。
段羽麾下的涼州軍也太強了。
特彆是在探明了城外來的這支兵馬的構成之後,高覽心中更沒有底了。
前一段時間,就是這支兵馬,在天井關和幽州的白馬將軍公孫瓚展開了一場大戰。
白馬將軍公孫瓚的名號高覽聽說過。
畢竟冀州距離幽州不遠,而公孫瓚的名號也確實很響亮。
隻可惜./.....
隻可惜這一次白馬,好像是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一樣。
七千騎兵,竟然被人數不足一半的步卒給擊敗了。
據說擊敗公孫瓚的人叫做麴義。
雖然是有心算無心,但那是騎兵對戰步卒。
對於步卒而言,騎兵就是天生的克星。
就算是騎兵打不過,也能跑得過。
可是公孫瓚一戰就被滅了。
這讓高覽在當初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都覺得不可置信。
但事實就擺在那裡。
現在,那個叫做麴義的人來了。
而且還有段羽麾下的大將高順。
兩人此時就在距離三十裡之外虎視眈眈。
從昨天開始,高覽就沒有睡好。
每隔兩個時辰,都要親自前來城頭上看一眼城防。
然後仔細的詢問涼州軍的斥候什麼時候來過,來了幾波,以及三十裡之外的涼州軍大營有沒有動靜。
此時站在城頭上的高覽指節敲擊著冰涼的牆磚,磚縫裡滲出的寒氣仿佛來自地府——這裡每一塊石頭仿佛已經開始散發著血與鐵的味道。
關牆順著山脊起伏,箭垛後閃著冷光的弩機皆用鐵鏈固定,狂風掠過時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