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白日的繁華喧鬨褪去後,夜半時分,皇城鬼市悄然璨起燈火。
商鋪林立,旗幟飄揚,一雙皂靴踏進一間簡樸小院。
櫃台處的男子正在整理藥材,輕瞥了他眼,淡淡開口:“客官想要什麼?”
“你們有什麼?”
男子平靜道:“能讓人欲仙欲死,能讓你憤怒抓狂,甚至能讓你瞞天過海……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們這沒有的。”
半夜而合,雞鳴而散的鬼市似乎無所不有。
熙攘鼎沸,響遏行雲的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這個京城最神秘之處,有常人難以尋到,也難以想象之物。
張束掀起眼簾,蠕動了幾番嘴唇:“我想要一顆無聲無息不受痛苦,便能輕鬆離開人世之藥。”
夜半時分,崔銳突犯頭疾,於一霧靄蒙蒙之處迷失了方向。
他看見一道魁梧身軀披盔戴甲,大步踏來。
他右手執刀,左手提頭,血沿著刀尖頭顱,一顆一顆滲進王府的青石板地麵。
崔銳定睛一瞧,原來是他的父親提著太子叔父的頭顱。
“自古無情帝王家,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他一直記著父親的這句話,並且在二十年後,奉為真言。
他順著舊時的府邸而走,竟走到了東宮,隻是不知為何,此處人聲喧嘩,處處都是悲戚之聲。
這是一道深入骨髓的令他厭煩之聲。
那一聲聲“奉儀”,讓他緊攥雙拳,咬牙切齒。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手中的劍驀然墜在地上。
利劍與石板相觸,驚擾的不僅是啜泣之人,還有從榻上而起的崔銳。
“殿下,怎麼了?”
陸小桃困倦地揉了揉眼睛,錦被隨著起身的動作劃至腰際,裸露的豔色讓崔銳雙眸一暗。
他默默將她攬進懷中,手掌撫至的每一寸都讓女子毫無反抗之力。
“明日孤讓陳大夫替你診脈,瞧瞧你如今身子情況。”
陸小桃靠在他懷中無力點頭,雙眸盈滿了疲憊的淚珠,隻是腰兀自還酸著,迷迷糊糊地攥著他的手掌替自己揉按腰腹。
少頃,她的身子被他放倒在榻上,她趴在被褥上,眉目因為男人輕柔地按捏而越加舒展。
靜謐無聲中,她撲扇著眼睫,再一次沉淪於夢海。
夢中,她聽到有人在喚她,一聲聲喚她“奉儀”。
啜泣悲痛聲幾乎將自己的五感全部淹沒,她憔悴沉默地躺在榻上,漸漸闔上雙眸。
遠處奔來一道身影,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她想知曉那人是誰,可記憶從一點開始變白,蔓延到全部。
再睜開眼時,竟是一道淺綠色的衣袍。
“奉儀,奉儀……”
陸小桃不情不願地歎了一聲。
晚上不僅要滿足太子,白日還得受聽雲的喧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