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我還剩下半年。
其實現在想想,這人呐,真要到了必死的時候,無非分為兩種類型。
其一是要做些傷害他人的事,包括但不限於施暴之類的。
他們會將自己的苦難加之於他人,這樣對於死亡的恐懼多少能夠通過他人的同理心分擔出去一些。
其二是老老實實躺平,安安靜靜等死,但我反倒認為這也未嘗不是一種瘋狂。
畢竟他們的心已經死了。
我本想選擇第二種方法去麵對死亡的。
但,當死亡化作一條線,真真正正追逐到了我的身後時,我才明白,人類到底是多麼怕死的一種生物。
死亡,真的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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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和白筱這幾年一直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玩耍,一起談論著他們共同的生活。
而我隻能拖著殘軀,壓抑著心底近乎瘋狂的嫉妒和焦急,安安靜靜地坐在懶人沙發上,曬著太陽,看著關於血液的醫科書,試圖從中找到拯救自己的方法。
但我從來都沒怪過阿七,他還小,自然分辨不清究竟誰對他而言才是正確的,適合的。
白筱對於我們來說隻是一道小小的坎坷罷了,當我治好了身體之後,就可以牽著阿七的手,輕易地跨過她,開啟我們自己的幸福未來,我會給阿七生好多好多小寶寶,我們會陪伴著彼此,直到衰老把我們帶走。
之類的。
我當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我的血已經無藥可救了。
事到如今,能救我的方法隻剩一個,骨髓移植。
但且不說那低到令人發指的成功率,單單是那該死的適配者,找遍整個世界,都沒有一例與我血型相同的稀有血源。
我已經必死無疑。
可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為什麼偏偏是白筱來搶走我的阿七呢?
哪怕換個人來,我都不會恨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知道的,我明白的。
如果是白筱陪在阿七身邊的話,那麼
那麼,阿七終究會忘掉我,這麼多年來,我忍受的疼痛將變得毫無意義。
白筱她一定會治愈好我的死亡帶給阿七的傷痛,唯有她可以,唯有白筱。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適合陪在阿七身邊的人嗎?
每當我看到他們走在一起時,我的心底總是會不自覺地向自己提出疑問。
白筱才是一個真正的姐姐,一個阿七需要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