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仙眼見那楚師兄將人製住,心中一動,快步上前,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朗聲道:“閣下可是鏡湖醫仙門下?”
楚師兄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笑意,那笑容裡滿是落寞,他長歎一聲,緩緩開口:“在下楚淮州,如今不過是門中一個被遺棄的孤魂罷了!”
話雖如此,他的思緒卻悠悠飄回到十年前那令人心碎的醫仙穀藥廬。
彼時,年僅十五歲的楚淮州,正一臉悲戚地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麵前靜靜躺著師父冷無涯沒了溫度的屍身。
師兄冷千秋手持半塊陰陽玉佩,神色複雜地佇立在一旁。
自打師父冷無涯臥病在床,冷千秋便一頭紮進“萬蠱天書”的研習之中,隨著時間推移,他的性情愈發清冷孤僻。
此刻,冷千秋開口了,聲音仿若從萬年冰窟中傳來,冷得徹骨:“從今日起,醫仙穀便由我來執掌。”
“師弟,倘若你不願研習“萬蠱天書”,那就暫且去後山看守藥人吧。”
“放心,過些時日,我定會將你調回。”
所謂藥人,皆是醫仙門通過各種手段,從外界搜羅來用以測試藥性的可憐人,平日裡這些藥人都由門中的雜役負責看管。
楚淮州一聽師兄這話,心中頓時明白,師兄這是要拿自己立威。
畢竟自己身為鏡湖醫仙冷無涯的關門弟子,師父剛離世,自己與冷千秋師兄的關係最為親近。
冷千秋甫一接手穀中事務,其他師兄弟心中難免有所不服,拿自己開刀,無疑能壓製住眾人的不滿情緒。
望著師兄眼中的不忍與隱隱的憤懣,楚淮州心中五味雜陳,最終還是默默點頭應允。
在那充斥著此起彼伏痛苦呻吟聲的藥人窟中,楚淮州遇見了那個徹底改變他命運軌跡的少女。
少女被毒蟲啃噬得麵目全非,周身傷痕累累,可唯有那雙眼睛,清澈得如同山間澄澈的清泉,透著對世間美好的向往。
女孩聲音微弱,“先生……能給我講講……穀外的桃花嗎?”
原來,這女孩被人拐賣進穀中淪為藥人已有兩年之久。
在這期間,她受儘了毒蟲的撕咬,嘗遍了各種穿腸毒藥,可即便如此,她眼中的光芒從未黯淡。
她懷念著穀外自由的生活,心念著春日裡漫山遍野燦爛的桃花。
隻可惜,淪為藥人的她,再也無法擁有自由。
情竇初開的楚淮州望著女孩,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為女孩描述著穀外桃花的絢爛,還許下諾言,定要帶她親眼去看一看。
自那以後,楚淮州便開始為女孩調養身體。
時光匆匆,五年轉瞬即逝。已成長為穀中頂尖醫者的楚淮州,再次站在了藥人窟前。
隻因冷千秋新研製的藥物,竟需要活人心頭之血作為藥引,而那名單上第一個名字,正是那個最愛聽桃花故事的姑娘。
儘管這些年有楚淮州的精心照料,可曆經七年殘酷折磨的姑娘,早已如油儘燈枯。
楚淮州掌心微顫,手中銀針險些滑落,聲音帶著哀求:“師兄,當真非要如此不可嗎?”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自己曾對姑娘許下的諾言。
冷千秋輕撫著腕間那因修煉“萬蠱天書”而留下的蛇形刺青,神色冷漠:“淮州,你可知道,蒙古國使者開出萬兩黃金的高價,隻求一枚延壽丹?”
“這是大爭之世,身為醫者,就得采用非常手段。”
楚淮州滿心憤懣,據理力爭:“師兄,且先不說“萬蠱天書”中記載的苗疆蠱術究竟有何效用。”
“單是你用活人精血喂養毒物,再以毒物入藥的方法,便與延年益壽的初衷背道而馳啊!”
冷千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怒聲嗬斥:“閉嘴!你懂什麼?藥既能救人,亦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