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一輛帶車廂的騾車從一個巷子裡慢悠悠鑽了出來,往汴梁東南角的陳州門走去。
這種由騾子拉的車在汴梁城很常見,窄小的車廂內隻能坐下一兩個人。
此刻,這輛騾車內正坐著兩個女扮男裝的漂亮姑娘。
這兩個姑娘一身灰色文士打扮,戴著防雨氈帽,背後藏著盾牌,手中拿著短劍,透過車廂的縫隙,密切關注著外麵的動靜。
趕車的車夫用馬鞭頂了頂頭上的大鬥笠,露出英俊的麵容,抬眼看了看下著雨的街道,一片黃葉從眼前飄過。
車夫低頭,手中的馬鞭輕輕落在騾子結實的屁股上,口中一聲吆喝:“駕~。”
高大的騾子邁開四蹄加快了速度。
車廂內的雨落雪飛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說,西門將軍還有這手藝?騾車趕的又快又穩,我們倆坐在車上也是有福了。
騾車出了陳州門,往前再走不遠,路邊一家包子鋪中冒出熱氣騰騰的白氣,正是一大鍋包子蒸熟了。
混合著麵肉香味的白氣在細雨中彌漫,勾起匆忙進城出城眾多行人的食欲。
“籲~。”
西門慶停下騾車,跳下車來,買了十個大包子,用荷葉包著又跳上車,騾車繼續前行。
自己拿了兩個肉包,把其餘的送進車廂,西門慶見氣氛有點嚴肅,說道:“哎,我說你們兩個彆那麼緊張,放鬆點,哪兒那麼容易遇上仇家,吃包子,有豆沙餡的有羊肉餡的。”
雨落雪飛見西門慶給自己兩人買了包子,兩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雪飛咬著嘴唇接過包子,眼圈發紅,深深看了西門慶一眼,說道:“我們兩個給將軍送飯被東瀛人跟蹤,差點讓您丟了性命,哪兒還敢鬆懈下來。”
西門慶嘿嘿一笑。
“我一個鄆城縣小小統製,陽穀縣花花公子,命哪兒有那麼金貴,更何況,那也隻是意外情況,哪兒還能接二連三的發生。”
雨落低著頭輕聲說道:“將軍你是小姐的天命人,就是我們的天命人,不能出任何意外。”
天命人!?
西門慶尷尬一笑。
“先把包子吃進肚子裡才有力氣保護我這個天命人,另外我可不想看到你們愁眉苦臉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看。”
西門慶嘿嘿一笑,咬了一大口肉包,轉回身馬鞭在空中一甩,啪~,騾車繼續前行。
看著細雨中忙忙碌碌的行人,想著剛才雨落的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塵世中,你爬的越高,圍繞在你身邊的人就越多,他們把你看做天命人,利益甚至生命和你緊密捆綁在一起,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這是你前進的堅實後盾,也是你一世塵緣的柔軟羈絆。
就像身後的兩個女孩子,她們此刻已經把我西門慶看做她們的男人了吧。
西門慶把包子嚼的稀碎,慢慢咽了下去,喉嚨恢複的不錯,沒有不適的感覺。
往前走不遠,前方出現一處店鋪,正是一家租賃車馬載人載貨的車坊。
西門慶停下騾車,走進店鋪內,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從車坊打聽到李彌大一家還未從汴梁城出來,西門慶便不緊不慢趕著騾車繼續往前走。
又走出不遠,來到一處僻靜處,把騾車停在了一棵大柳樹下。
雪飛從車廂內伸出手,荷葉中還有幾個包子。
西門慶隻拿了一個,又吃了起來。
雪飛性格活潑,和劉正綰一樣,話多,受不得沉默。
雪飛看了西門慶一眼,小心的問道:“將軍,你說這李彌大好好的監察禦史不做,非要去彈劾朱勔,朱勔雖然在江南大興花石綱,可是這次是專門為了太湖奇石之事,他在此時彈劾朱勔豈不是很不明智。”
“雪飛說的沒錯,在此時彈劾朱勔確實很不明智。”
“那他不就是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