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赤羽猛然抬眼，眸中寒光乍現。手中烏木刀鞘"咚"地一聲重重杵地，震得案上茶盞中的水麵蕩起細密漣漪。風鈴兒的笑聲戛然而止，隻見赤羽素來清冷如霜的麵容上竟浮現一抹薄紅，從耳根一直蔓延至頸間，在燭光映照下格外分明。
她手中刀鞘再次重重一頓，這一次力道更甚，青石地磚應聲龜裂，細密的裂紋如蛛網般向四周蔓延，直至風鈴兒腳尖前三寸之處方才停住。碎裂的石屑簌簌飛濺，有幾粒甚至彈到了風鈴兒的衣擺上。
“很好笑？不如從今日起，每日加練"??"字五百遍？”赤羽的聲音輕似鴻羽掠過湖麵，卻讓風鈴兒瞬間如芒在背，脊背繃得筆直。她修長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刀鞘，發出"嗒、嗒"的輕響，每一聲都精準地落在風鈴兒心跳的間隙，仿佛在丈量著她內心的慌亂。那節奏不緊不慢，卻讓人無端想起刑場上催命的更漏。
風鈴兒嘴角一抽，正要開口，卻聽蒼穹輕叩棋盤：“要教人寫字，先把我的燈賠來。”她衣袖輕拂，那盞被劈碎的宮燈銅架淩空飛至赤羽麵前，燈油滴落，在青磚地上蜿蜒出奇特的紋路。
“你先前可比她皮多了……”蒼穹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叩，一枚墨玉黑子應聲躍起，在她纖長的指間靈巧地轉了三轉，劃出幾道優美的弧光。她微微抬眼，秋水般的眸子裡泛起一絲狡黠的笑意，眼尾的細紋裡藏著說不儘的故事。
赤羽麵色一僵，刀鞘又往地上重重一頓。這回青石磚直接碎成齏粉，揚起一小片塵霧。風鈴兒瞪大了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覺得每日五百遍"??"字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可惜詩岸海伊她倆沒來，要不然把你的老底都給抖個乾淨。”蒼穹素手輕揚，那枚墨玉黑子破空而出，帶著尖銳的破風聲"錚"地釘入檀木房梁，入木三寸有餘，猶自顫動不已。
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廣袖輕垂間，一枚羊脂白子已悄然滑入掌心，在纖長指節間翻飛舞動，時而如蝶戲花間，時而似雪落梅梢。
“唔……”赤羽的臉色瞬間由緋紅轉為鐵青，手中烏木刀鞘"哢嚓"一聲脆響，竟被硬生生捏出數道蛛網般的裂紋。風鈴兒整個人蜷縮在雕花窗欞下的陰影裡，一雙杏眼卻亮得驚人，不自覺地向前傾著身子，連呼吸都放輕了，活像隻躲在灌木叢中偷聽獵人談話的小狐狸，生怕錯過半點風聲。
“對了，小朋友，你居然認識洛天依和樂正綾？”星塵忽然抬眸，手中青銅鐘錘在香案上輕輕一磕，發出"叮"的清響。她身子微微前傾，如瀑的發絲從肩頭滑落，在燭光中泛著流水般的光澤。
她眼底那抹玩味之色愈發明亮，像是深夜湖麵上突然躍起的一尾銀魚，攪碎了滿池月影。
“啊？對……對啊，怎麼了？”風鈴兒聞言一怔，手中茶盞猛地一晃，滾燙的茶湯濺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她倉皇抬頭望向赤羽，卻見對方也正蹙眉凝視星塵，指節不自覺地收緊，刀鞘上本就蛛網般的裂紋"哢"地一聲又蔓延開幾道。
風鈴兒隻覺得屋內氣氛驟然凝滯，連燭火都仿佛暗了幾分。她不安地絞著衣角，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遊移。茶盞中升起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卻掩不住赤羽眼中一閃而逝的複雜神色。
“噗～我本來還要把她們介紹給你認識呢。”星塵忽然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儘是狡黠。她指尖的青銅鐘錘不知何時已換成了一枝新折的梨花，輕輕點在風鈴兒鼻尖，帶起一縷清甜的花香。
“是哦……”赤羽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手中刀鞘"哢"地徹底斷作兩截。她盯著星塵指尖那枝梨花，眼神複雜得像是看著一段陳年舊事。斷鞘的裂口處，幾縷木屑簌簌飄落，混著梨花瓣一起跌在青磚地上。
“你的傷該不會是樂正綾打的吧？”赤羽眯起那雙狹長的鳳眼，目光如刀般刮過風鈴兒全身。她突然欺身上前，指尖挑起風鈴兒的下巴。
“是啊，怎……怎麼了？”風鈴兒的聲音不自覺地發顫，喉結滾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後頸卻已經抵上了冰冷的牆麵。
“那就難怪了，她還是留手了。”赤羽忽然鬆開鉗製，指尖在風鈴兒身上輕輕一抹，聲音裡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遺憾，又像是讚賞。
“切～咱倆都留手了好吧。”風鈴兒嘴角一撇，忽然抬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她唇角微揚，露出一個帶著三分得意七分俏皮的笑容，活像隻剛偷到魚的小狐狸。
“那，總不可能每個人以後都和你演戲吧？”赤羽突然拖長了聲調，手中斷鞘"啪"地拍在案幾上，她眯起的鳳眼裡閃著危險的光，指尖不知何時已捏起一片碎瓷，在指間翻飛如蝶。
“有話好好說，彆摔東西了。”蒼穹指尖輕叩棋盤，一枚白子淩空飛起，"叮"地一聲將赤羽指間的碎瓷擊落。那瓷片在半空中碎成齏粉，簌簌落在案幾上，竟排成一個小小的"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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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的脖頸下意識地一縮，像隻被揪住後頸的貓兒，方才的氣勢頓時泄了大半。她手中的斷鞘輕輕落在案幾上，連聲響都比先前輕了八分，活似怕驚醒了什麼似的。
“這個給你……”赤羽手腕輕轉，將那一柄雁翎刀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案幾上，刀身與木紋嚴絲合縫地對齊。她抬眸飛快地瞥了蒼穹一眼，那眼神活像學堂裡偷看夫子臉色的頑童。放刀的動作輕得幾乎無聲，仿佛怕驚擾了棋盤上沉睡的棋子。
“啊？”風鈴兒突然從椅子上彈起來，她瞪圓了眼睛盯著案幾上的物件，連聲音都變了調：“這……這是啥玩意兒？”
“你看……”赤羽突然抄起那把雁翎刀，刀尖一轉就朝自己心窩捅去。風鈴兒驚得連手中茶盞都摔了，卻見刀身"唰"地縮回三寸，刀尖處"噗"地噴出一股朱砂顏料，在衣襟上綻開一朵豔麗的血花。
“這是道具，”赤羽手腕一抖，縮回的刀身又"哢嗒"彈出，“伸縮的，還能噴紅顏料呢。”
她說著又往自己腹部捅了兩下，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縮刃噴"血"，活像個熟練的戲班子武生。
“這也行？”風鈴兒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奪過那柄雁翎刀翻來覆去地檢查，刀柄上的機關"哢哢"作響。
突然，她指尖不小心碰到某個暗鈕，刀尖突然"噗"地噴出一股紅顏料，正糊在她鼻尖上。風鈴兒頂著個紅鼻子，呆呆地望向自己滿手的"鮮血"，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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