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視線恢複清明的刹那,血霧深處驟然湧現更多扭曲身影。它們肢體如毒蟒纏繞翻騰,猩紅眼珠在黏稠液體中滾動,伴隨骨節摩擦的咯咯聲與金屬刮擦的銳響,黏液裹挾著血腥氣息撲麵而來。
天競背脊微弓,似是待發之勁矢,湛盧負於身後,劍鞘沉凝,鋒芒儘斂,周身氣息低伏,靜若幽穀寒潭。倏爾,她足尖輕點,未聞其聲,腳下土地卻已寸寸龜裂,其勢起如霆震,平地驚雷,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虛影,破空而出,撕裂長空,銳嘯刺耳,直貫九霄雲外。
升至絕巔,身形仿佛融入蒼茫一點。轉瞬之間,閃如電滅。她自極高處從天而降,勢不可擋,周身真氣激蕩,望之似天火行空,列星墜地,直貫而下。
其劍法窮極劍之體用,劈、刺、撩、抹、點、崩、截、攪,諸般精要信手拈來,妙至毫巔;更洞達劍之性靈,心意所至,劍鋒所指,如臂使指。行劍之時,湛盧於她掌中嗡鳴震顫,清越激揚,宛若龍吟九霄,鳳鳴岐山,靈性昭然。
埃卡特琳娜身形倏然下墜,宛如一枚暗夜凝結的墨滴,縱身赴入濃稠的血霧深淵。哥特黑裙的緞麵在氣流中流淌,裙裾翻湧,將那猩紅的帷幕無聲撥開。疾風掠過,繁複的蕾絲如蝶翼般簌簌低吟,卻不見絲毫淩亂。她手中的洋傘優雅旋開,傘尖輕點虛空,逸散出縷縷幽邃的湛藍霧靄。它們帶著微光與凜然的寒意,以一種近乎詠歎調般的舒緩姿態,向下方的驚惶盛宴悄然垂落、纏繞。
“你剛剛究竟在想什麼?”埃卡特琳娜收傘垂落,哥特裙擺如墨色玫瑰般在血霧中倏然鋪展。她微微昂首,血色瞳孔在蒼白的臉上眯成兩道狹長的紅痕,目光如淬血的刀鋒直刺而來。
“我隻是在想……”天競話音未落,那隻巨大的怪目突然劇烈震顫,瞳孔中的豎縫猛然張開,一道扭曲的黑影從中竄出,快如閃電般襲向天競麵門。那黑影在空中化作無數尖叫的怨靈,帶起刺骨的陰風。
“小心。”埃卡特琳娜裙擺驟然翻飛如怒放的黑罌粟,洋傘唰地一聲淩厲展開,傘麵迸發出幽藍光幕,精準擋在天競身前。那些怨靈撞上光幕,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嘯,化作縷縷青煙消散。
“算了……”天競凝神斂息,抱元守一,精純內力自丹田沛然湧起。她導引內息,依次貫透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竅。霎時間,七穴如北鬥連珠,氣機交貫,輝光相映,周流不息,浩浩如潮生,溶溶如水泮,以神斡歸尾閭,自重樓而下。遊絳宮,入紫庭,複歸其所藏。
“你怎麼會飛燕訣?”埃卡特琳娜雙眸中閃過一絲好奇,,然而這微瀾絲毫未能擾動她麵上的沉靜,她的話語帶著絲絲入骨的寒意,泠泠作響,字字清晰,卻又拒人於千裡之外。
“這個啊,可不是飛燕訣哦。”天競周身隱隱有紫芒流轉,若流霞覆體,其光氤氳如紗,光透重樓。霄映十方,五液蕩幽。巍巍赫奕,統禦群曜,斡旋炁運,斟酌死生,威力至重,衣袂拂恍若星河暗湧。紫氣所至,空氣蕩起微瀾,似春水拂波,漣漪細生。
“寧姐姐說過……北鬥七星在太微北,七政之樞機,陰陽之元本也。”嬌嬌借刀撐地,膝骨發顫地直起半身。鐵刃與碎石摩擦迸出零星火花,她抬手用染血的袖口抹過下頜,留下一道猩紅的擦痕。
“背的不錯嘛,七魄相通則運命之已成,七星橫鏈則……天機之已至。”天競凝元始一炁,默運元精。隻見幽寥妙炁,炁象初凝。聚精降炁,氣自周行,久則藏心於心而不見、藏氣於氣而不測,靜虛動直、氣爽神清,三際圓通,萬緣澄澈,六根清靜,方寸虛明,以清靜自然為運用。
天競身形再動,其勢如蟄龍破淵,沛然莫禦,湛盧隨之嘯空而起,寒芒吞吐間,恰似一道撕裂暮靄的殘血驚虹,直貫而出!然其功已臻造化,圓融無隙,雖動若奔雷,周身氣機卻暗合天地流轉,隱伏萬般變化於方寸。
劍隨身走,其意縹緲如流雲漫卷千仞孤峰,看似不著半分力道;身形騰挪間,卻似弱柳拂風,柔若無骨,於電光石火之際,已將凜冽劍罡儘數化入飄忽步法之內;麵上神色更是古井無波,澄澈如深潭靜映寒月,仿佛眼前生死相搏,不過庭前花落。
但見她手腕輕抖,劍尖倏忽三顫,疾刺七劍,點點寒星如驟雨潑灑,破空之聲銳如裂帛;倏忽,鋒芒陡斂,劍勢複又化作千縷柔絲,纏、絞、抹、帶,綿綿密密,似春蠶吐繭,將周身護得風雨不透。旋身錯步之際,劍光與人影早已渾融難辨,寒刃過處,唯見一道清冷光弧流轉不息。
埃卡特琳娜見狀,哥特裙擺如暗夜綻放,身形化作一道幽影疾射而出。洋傘尖嘯著刺向那隻怪目,傘骨間迸發的幽藍光芒撕裂空氣,直取瞳孔中央的豎縫!
她周身氣浪翻湧,淡藍光華如冰紗般流轉縈繞,少女的輪廓在光暈中舒展抽長,轉眼蛻變為一位二十餘歲的女子。蒼白的肌膚泛起珍珠般光澤,微抬的下頜牽起優雅頸線,那自血脈深處彌漫開來的古老幽邃氣度,令翻騰的氣浪都化作凝滯臣服的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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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利爪猛然撕開凝滯的空氣,她身形如電,化作一道裹挾著凜冽寒意的淡藍殘影,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疾撲向那可怖的巨瞳。刺骨寒意隨她的軌跡迅速蔓延,所經之處,空氣仿佛被凍結,凝結出無數璀璨冰華,如星辰般閃爍不定。
就在這一瞬,她尖銳的指甲已觸及那顆扭曲眼球顫抖的表麵指尖傳來的並非溫熱,而是一種黏膩、冰冷的非人觸感,仿佛觸碰到了一塊蠕動的寒冰。那巨瞳受此刺激,猛地一縮,隨即爆發出更加瘋狂、混亂的尖嘯。
從眼球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十數條粗壯、布滿吸盤與粘液的紫黑色觸手猛地刺出!它們撕裂空氣,帶著沛然巨力和令人作嘔的腥風,從四麵八方朝她絞殺而來,瞬間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劍光流轉如九天星河傾瀉而下,天競手中湛盧劍嘯若鳳鳴,起勢時似白虹貫日,落招時如蒼龍歸海。但見劍尖震顫間抖出七點寒星,恰似北鬥墜塵寰,分刺巨目瞳孔、瞼裂、眥角等七竅要害。
劍勢綿延似錢塘疊浪,一招未儘,已化新招封其退路;未待舊力竭儘,新力又生,劍影層層疊疊如波濤洶湧。她足踏巽宮,身形在血霧中時隱時現,道袍鼓蕩間劍鋒嗡鳴不絕,竟在身前織就一張銀光凜冽的劍網,將那觸手一一斬斷。
“嬌嬌!”天競劍招未老,清叱聲穿透漫天血霧。湛盧劍在她手中嗡鳴不止,劍尖寒芒吞吐如蛇信,竟將周遭腥風都逼退三尺。
“嗯。”嬌嬌低應聲若遊絲,手中鐵刀卻穩如磐石般護住心門。她強提一口氣踉蹌上前,脊背與天競緊緊相抵,染血的袖襟在狂風中振如戰旗。
刀光乍綻,人已如魅影附刃!但見她身形似電,與掌中利刃合而為一,化作一道森寒匹練。行刀處,起勢如潛龍乍驚,刀隨身走,人馭刀芒,倏忽間已卷起層層渦旋,旋斬似怒龍攪海,其身法疾轉如平地驟起之龍卷,刀勢奔騰若朔風怒號之狂飆。
刃鋒過處,非是尋常揮砍,乃是周身化作一口鋒芒畢露的旋刃陀螺。寒光潑灑,順著埃卡特琳娜的攻勢,直逼怪目,待其勢儘,怪目早已化作血霧肉糜,好似受了千刀淩遲之刑,竟於彈指間傾瀉殆儘。
三人背脊相抵而立,喘息聲在血腥空氣中沉重交織。天競手中湛盧劍尖猶自嗡鳴震顫,嬌嬌的鐵刀在掌中不住低吟,埃卡特琳娜卻仍保持著優雅姿態,唯有裙擺沾染的血汙與微微起伏的胸口顯露出方才惡戰的痕跡。
“轟!”祭壇應聲崩摧,亂石穿空間血光驟散。漫天陰霾如潮退卻,露出一輪皎皎明月。清輝傾瀉而下,照見滿地狼藉中三人相倚的身影。
埃卡特琳娜指的哥特裙擺上的血汙在月下泛著暗光。她輕撫洋傘,唇角揚起慵懶弧度:“倒是比預想的……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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