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號“神父”的軀體映入眼簾的瞬間。
鄭辛逸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隻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褻瀆神聖感的扭曲正衝擊著他的感官。
那具軀體大致保留著人類的輪廓,浸泡在幽藍溶液中。
在周邊光暈的照射下,也不知是溶液的折射還是陰影錯位的緣故。
讓它的麵容變得抽象而模糊——的五官似乎看不見眼睛,尋不見口鼻。
卻仿佛有無形的視線穿透玻璃,無聲的囈語在寂靜中若有若無地回蕩,令人無法在腦海中拚湊出具體的樣貌。
而隨著視線下移,可以看見在如羊脂玉般散發著詭異光澤的皮膚上。
對方的體表正覆蓋著一層如綢緞般綿密絲滑的“長袍”,在磷光溶液中緩緩起伏,仿佛擁有獨立的生命。
男人正想吐槽這人死都死了,還挺注重形象。
但隨著他凝神細看,便很快發現。
那覆蓋體表的根本不是布料,而是由無數細密的肉芽蠕動著編織而成的活物。
這些細小如蛇的肉芽如有生命般在其體表糾纏、生長。
或是在不停編織中成為蠕動長袍的一部分,或是在溶液腐蝕造成的微小創口上進行著自我修複。
而看見這一幕,男人大概理解了主管乃至更高層的顧慮。
對方明明早已死去,但其血肉卻如神跡般,仍在固執地執行著再生愈合的指令。
周而複始,永不停歇,仿佛死亡隻是一時假寐,祂隨時都會在這絕對的寂靜中重新睜開雙眼。
而就在這沉重的氛圍隨著對方身上邪異的顯現,逐漸彌漫在周圍。
突然間,隨著‘黃遠明’一聲亢奮到近乎尖利的驚呼響起:“哇哦——!這裡的味道聞起來好香啊!”
便隻見對方誇張地吸著鼻子,然後像個發現寶藏的孩童,將整張臉湊上前,緊緊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雙眼放光地凝視著那“聖潔”之軀,臉上洋溢著一種病態般的狂喜。
“親愛的慈父啊!我終於找到您了!請問您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他聲音顫抖,帶著神經質的亢奮:“請問……我能咬你一口嗎?可以嗎?不能嗎?就一小口!”
一邊說話,這瘋子猛地轉頭,嘴角咧開一個過於燦爛的弧度,笑著說道:
“呐,牛郎小哥你要不也來一口試試?你看它們,多新鮮啊!”
“我相信吃了慈父的血肉以後,您立刻就能擺脫能力的副作用,找到真實的自我,嘻嘻嘻!”
聽著密閉通道裡回蕩著令人不適的笑聲。
鄭辛逸頓時回過神來,心中暗道一聲還得是神經病克詭異。
就是這瘋子對自己的神好像也不是很虔誠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後退一步,他敬謝不敏道:“不用了,你要對它乾什麼隨便你,就是把它吃了也……等等,話說你們要拿這具屍體乾啥來著的?”
此時年輕人正笑嘻嘻地擺弄著一個複雜的控製麵板。
聽到鄭辛逸的問題,他動作絲毫沒停,反而歪了歪頭。
露出一個極其認真、仿佛在思考人生終極問題的表情:“要乾嘛?當然是品嘗一下慈父的肉到底是什麼味道……”
“哦,好像不對,我好像記錯了?”他眉頭又困惑地皺起,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我記得……任務好像是……要把這位好爸爸給完整地送出去?”
隨即,他似乎想通了,對著鄭辛逸擠了擠眼,臉上重新掛起那種神經質的燦爛笑容:
“啊哈哈哈,小哥剛才的話請記得幫我保密哦,隻要你不告訴我家那個死老頭,事後我一定偷偷藏一塊肉給你吃……”
望著神色認真不似作假的年輕人正笑嘻嘻地啟動水晶棺的大門,隨手拿起刀似乎正準備給自己劃一刀。
鄭辛逸沉默一會,隨即果斷轉向一旁身體正微微發抖的主管,聲音低沉而急促:
“陳主管,現在聽我的,離開這裡,立刻離開這裡,帶上所有你能帶走的人趕緊坐潛艇離開,相信我,我雖然不是好人,但我不想害你們……”
主管茫然的眼神聚焦,掙紮了幾秒,最終緩緩搖頭,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堅決:
“小鄭同誌,我信你……但我不能走,先不說職責,這個地方離開我們是真的不行。”
“我們是守墓人,如果遇到危險就準備逃走,那我們一開始下來吃苦乾嘛?”
鄭辛逸眉毛一皺,果然信賴的力量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即便此時的自己已經成為了主管的摯友與親人。
但也無法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讓他們無條件服從,驅使他們離開。
看來隻能編造一個白帝城需要大量實驗素材的申請,騙他們離開了,隻是這個時間……
而就在男人心中思索如何開口的時候。
突然,前方正用匕首劃開手腕,將血液倒入溶劑中的年輕人微微一愣,像是聽到了從遠方傳來的聲音。
緊接著,他在男人皺眉的注視下咧嘴一笑,非常開心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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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真的嗎!長老你居然失敗了,真的真的太不幸了哈哈哈!”
“沒有沒有,我不是在幸災樂禍,我這不是在期待嗎?好啦好啦,我這就過去找他們玩玩……”
“不過親愛的慈父怎麼辦?我看他好像睡得挺香的,等會就這麼送過去不會讓他生氣吧?”
“不會就好,不會就好,那……我可以偷偷咬他一口嗎?我保證他不會察覺到的……誒!不要小氣嘛!”
在這樣如神經質般的自言自語中,隻見年輕人嬉笑著雙手合十。
“啪。”
掌聲輕輕響起,接著隔了一會,依舊站在原地的年輕人便歪著腦袋,笑嘻嘻地問道:
“咦?長老,我留在那邊的‘信標’好像都被毀了?這樣的我可是跑不過去的喲?”
【……你就不能多費點功夫跑過來?】
【唉,算了,還好我為了以防萬一,最後還藏了一枚信標在肚子裡。】
【你現在做好準備,我數到三,二……】
————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深坑中。
當前一秒還在與重逢的妹妹溫馨相擁的少年,下一秒就被對方貫穿了胸膛時。
因為事情發生地太過突然,加之周圍一片黑暗。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還在為這兄妹情深的畫麵感到欣慰,臉上的表情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轉變。
除了代號獵犬的異能者,在聽見利爪刺破血肉,極其細微的噗嗤聲響起的刹那。
他臉上的笑容便瞬間僵住,緊接著便開始失聲驚叫:“不對!情況不對!所有人注意!快把那兩個孩子分開!”
然而話音剛落,不巧他的耳廓這時候猛地抽動!
卻是發現在阿龍懷中的“妹妹”正咕嚕一聲,喉部不自然地劇烈蠕動。
接著她猛地仰起頭“噗”的一聲!
竟是將一枚中心凝固著乾涸血漬的玻璃彈珠擠出喉嚨,讓它帶著唾液,朝著上方漆黑的空中噴吐而去!
於是在下一刻,不斷升高的彈珠突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年輕人在空中張開雙臂,浮現於空。
與此同時,一道癲狂、音調忽高忽低,充滿了神經質的尖銳笑聲,驟然在所有人的頭頂炸響。
“嘻嘻嘻……哈哈哈哈!!!你們在玩什麼遊戲這麼熱鬨?能不能也加我一個呀?”
“哈哈哈!不說話?不說話那就當你們全都同意了哦?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咧開的嘴角幾乎要碰到耳根,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齒。
那癲狂的聲音帶著孩童般天真的好奇,卻又充滿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扭曲感。
隨著出現在天空中的青年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
猛地扯開繩結,朝著天空這麼一撒——
“看!這是我的門票!”
嘩啦——嘩啦嘩啦——!!!
無數根漆黑如墨,凝固著暗紅血漬的羽毛便隨風而起,如死神宣告自己降臨人間,四散飄落。
無需多言,這不請自來的家夥必定是敵人。
從短暫的驚愕回過神的異能者小隊迅速做出反應。
女領隊騰蛇先一步捕捉到對方在天空散發出的熱源。
她閃電般從腰間掏出手槍,激活戰術裝置並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