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屠夫老婆的墳,若她真是被打死的,屍體上一定會有痕跡。”楊希兒解釋:“按照大晟律例,夫毆打妻至死者,當處以絞刑。”
楊念兒看向陰森森的墳頭,咽了咽唾沫。
“我們一起刨。”
在恐懼與希望的拉扯中,兩人一鍬又一鍬的下去。
“二姐,你怎麼不叫我一起來?”楊念兒問。
“我怕你會失望。”比絕望更恐怖的,是在希望中絕望。楊希兒並沒有把握。
楊念兒哽咽,“那你怎麼不叫田青跟你一起來,一個人多危險?”
“趕緊乾活吧,一會兒天都亮了。”楊希兒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在她心裡,她何嘗不希望田青跟自己一起來,可她害怕。
害怕他不願意。
棺材露出,兩人合力刨開。尚未腐爛的身體上,有明顯的傷痕。
楊念兒激動道:“我去報官。”
“彆!”楊希兒拉住妹妹。律法所書,不過為安撫民心。何況妻子向來被視為丈夫的私有財產,真正執行的,少之又少。
“我們去告,爹不就知道了。何況,我們也沒有立場告。娘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有娘家兄弟在就是不一樣。縱然鄭屠夫她老婆的娘家不在乎她,但放著這麼一件撈錢的事,她那些娘家兄弟不可能不起心思。”
楊希兒決定,“告訴她娘家兄弟去。”
兩人擔心晚上會有野獸叼走屍體,等到天明。有人發現“詐屍”後,她們才去通知鄭屠夫老婆的娘家人。
越來越多的人聚到墳頭,“冤魂顯靈,詐屍托夢了”類似的鬼神之語,在村子裡流傳開來。沒多久,鄭屠夫亡妻的娘家兄弟也趕了來。
遠處山坡上,看著鄭屠夫被亡妻的娘家兄弟糾纏,楊念兒心裡又激動又忐忑:“二姐,能行嗎?”
“應該可以。”楊希兒點頭:“他擔心受刑,一定會給大量銀子封口。”
隻是她們不知道,鄭屠夫到底有多少家底。
姐妹倆回到家中,楊母坐在炕上給兩個姑娘做新衣裳,做的很著急。
“你們爹說,下個月初就開始收人頭稅。他已經去跟男方家商量去了,讓你們這個月底就嫁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的等著外麵的消息。
“出大事了!”
楊鐵柱風風火火的闖進來,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往嘴裡灌,水稀拉拉的喝一半流一半。
他一抹嘴,氣喘籲籲道:“朝廷征兵,年滿十六到四十歲的男人,每家每戶至少出一個人。”
楊母愣了一下,拍著胸脯大喘氣:“還好,還好,當家的你今年四十二了。”
“可咱那兩個新女婿……”楊鐵柱看著自己婆娘皺眉:“田青今年十八,鄭屠夫今年三十六。”
楊母跟著緊張了起來,“上戰場可不是鬨著玩的。這要是死了,咱閨女年紀輕輕就守寡了呀。”
“守寡倒是好事,還能再嫁一次。”
楊鐵柱屈起一條腿坐到炕上歎氣,“聽裡正說,朝廷查的不嚴,有十兩銀子就能把名字抹掉。我這擔心,他們過來找我退婚,要彩禮。”
正說著,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鄭屠夫走進院中,嚷嚷著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