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回憶剛剛自己的失敬之語,他害怕,他不知如何解釋,可陸明沅並沒有說剛剛的事。
“今日朝堂之事,我聽聞了。大人所言,讓人欽佩。隻是我有三問,想問大人。”
沈言跪坐而起,恭敬行禮:“城陽侯請問。”
陸明沅道:“這第一問,我想問大人,今日天下,大人覺得誰可為君?”
沈言垂眸:“自然是寧遠王。”也正是如此,他才對寧遠王的所作所為,痛心疾首。
陸明沅再道:“這第二問,我想問大人,大人因何讀書科考?”
沈言抬眸,擲地有聲:“上匡扶於君,下惠澤於民。”
陸明沅笑了,“這第三問,我想問大人,大人今日不受中書令一職,來日中書令一職落在一貪官庸吏手中,大人可對得起自己濟世濟民的理想?”
沈言啞言。
陸明沅繼續道:“陛下確實要立廣成王為太子,寧遠王殿下也確實如大人所言,得位不正。”
依大人忠君所言,必要為陛下討回公道,擁立廣成王為太子,可那樣對天下人好嗎?”
“大人心中明了,天下人在乎的,隻是有沒有一個,能讓他們安居樂業的明主。”
沈言麵色煞白,不解道:“依城陽侯所言,難道就該這樣錯下去嗎?”
“為何是錯?”陸明沅反問:“聖人有雲,民為重,君為輕。既然民為重,當然要以民願為先。”
沈言追問:“可民也沒有說,要奉殿下為君。”
“他們離君王太遠了,他們不知道誰是明主,可大人讀書明理,知道誰可為明主。所以我想,天下仕人的首要之義,當是,為天下人擇明主。”
“為天下人擇明主。”沈言看著眼前的女子,喃喃自語。
“長姐,你跟他說這些有什麼用,沈大人隻管自己的名聲,哪裡管天下人的死活。”
陸明泱在外聽了許久,此刻抱著一隻木箱子走進來,重重的砸在床上,而後,拉起陸明沅就走。
沈言急道:“城陽侯,在下從未在乎過自己的名聲。”
“是嗎?”陸明泱看了長姐一眼,轉身道:“箱子裡麵都是各地寄來的奏折,因為大人,它們沒能及時處理,也不知這裡麵,包含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沈言震驚,打開木箱,見箱子裡麵果然是一摞又一摞的奏折。
“這,這……”
“這什麼這。這不是你中書令的職責嗎?沈大人今日倒是威風,但因你倒黴的千千萬萬百姓呢?”
陸明泱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這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所以有朝廷,六部,有百官。如今皇上昏迷,他擔下了所有重擔,你們就真的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天下就是他一個人的責任嗎?今日這奏折我是給沈大人送來了,看不看,在你。”
“四姑娘。”沈言急道:“中書令不能批閱奏折。”
“那就寫到紙上,夾裡麵。”
擔心他反悔,陸明泱急忙拉著長姐離開,沈言再次喊住了她,“四姑娘,這事,就這麼算了嗎?”
“沈大人,殿下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會有私欲。”陸明泱說著看了一眼長姐,問:“沈大人難道沒有嗎?”
沈言慌亂的低頭。
陸明泱繼續道:“我並不認為,我夫君的這點私欲,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至少,他沒有危害到國事。沈大人是為民做事,而不是為君做事,不是嗎?”
說罷,她拉著長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