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鄔氏差人把田鋪的租契、地契、賬本,連同蘇燕寧的賣身契都一並送來。
賬本有好大幾摞,地契和賣身契等卻隻有一個小盒子裝著,衛閔直接讓人拿到他手上,等人都出去了,他把盒子打開,一張張看過,他說:“你手頭握著這些田產鋪子,等我死了,便是在家裡待不下去,將這些變賣了,拿著錢走得遠遠的,也能富足地過完下半輩子。”
蘇燕寧知道他還沒說到重點,若他肯輕易給她,他剛才就不會讓人直接送到他手上。
衛家哪有真正的善人。
她靜靜坐在他麵前,聽他繼續說:“這些都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蘇燕寧問:“什麼事?”
“我要你對天起誓,”衛閔道,“我死後,你不能改嫁,不能有彆的男人,你要供奉我的牌位,死後也要與我葬在一起。”
“若有違此誓……”
蘇燕寧豎起三指,“若有違此誓,當如何?”
“若有違此誓,叫那個男人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來世墮入畜生道。”
“你為貓,他為鼠,你做鷹,他做蛇。”
衛衡在書院中,單獨被柳夫子留下,他們下完一盤棋,柳夫子道:“秋闈在即,你的學問我是不擔心的,朝中各位大人都在招收門生,不知你可有屬意?”
衛衡道:“夫子何必試我,我是誰的人,夫子早已知道。”
柳夫子把棋子一顆顆收進棋盒,“你太衝動,早早站了隊,你不知道,若是一步踏錯,就是滿盤皆輸?”
衛衡:“我不過是孤家寡人,輸了,也不過是丟了這條命,何不去賭一把?”
“呂大人於我有恩,若不是他,我這些年早已死在我那兩個伯父手中,我與他們有血海深仇,他們如何肯讓我活著,等著我站上高位回去報複?”
柳夫子沉默良久,最後歎了口氣,“罷了,這是你選的路,你好生走吧。”
“若瑤下月就要及笄,到時候,你師母就要為她相看人家了。”
“她心裡有你,但我作為一個父親,不能把她嫁給你,我希望你明白,不要怪我。”
“若瑤?”衛衡搖搖頭,“我與她並無私情,夫子多慮了。”
他道:“我腳下是尖刀,身後時刻有人繃著弓箭,我心裡有數,不會拉任何人陪我走這條血路,兒女私情於我,不過是累贅。”
衛衡從柳夫子院中走出,元寶等在院外,見他出來,忙迎上去,“少爺,家裡來信。”
衛衡回到自己的屋子,元寶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他,待衛衡看完,元寶問:“信上說了什麼,我能知道嗎,少爺?”
“不是什麼密事,”衛衡把信紙遞給他,“我那個四嫂,在家裡唱了好大一出戲。”
“她迷惑人的手段著實高,惹得衛閔愛她至極,竟從自己親娘身上割肉喂她。”
元寶還未來得及看信,聞言大驚失色,“啊?什麼妖怪,她吃人肉?”
衛衡輕笑,“是,吃人肉的妖怪,下次回去,你遇上她,記得繞著路走。”
蘇燕寧得了那些田產鋪子,又過了半月,到了月底,她拿著賬本算來算去,盈利頗豐,她在幾家店裡挑來挑去,最後選中一株珍貴的紅珊瑚,送去給鄔氏。
她道:“我的一切都是娘給的,自然應當好好孝順娘。”
鄔氏這一個月,已經知道她有多識趣,她本就存了找個盟友的心思,蘇燕寧樂意投誠,她也樂意接受。
她收了那株紅珊瑚,蘇燕寧又替她按了一會兒頭,“這宅子上上下下,都要娘操心,娘真是辛苦了。”
這話說得鄔氏心中熨帖,她們聊了一會兒,又聊到衛閔的病,他這兩日精神頭異常的好,一度能下床來走兩步,鄔氏笑道:“待閔兒好了,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蘇燕寧柔聲應了,並不多說。
回光返照罷了,過不了幾天,衛閔就要死了。
這天晚上,蘇燕寧從隔壁看完賬本回來,見衛閔坐在床上,仍未睡,她輕輕走過去,坐在他床前,“夫君,怎麼還不睡?大夫說了,你要早點休息。”
衛閔看著她嬌豔的麵容,自打她自爆身份,她就不再是帶孝的孤女了,她的衣衫顏色明豔起來,頭上戴著精美的珠釵,臉上上了妝,飽滿的紅唇鮮豔欲滴。
他直直看著她,蘇燕寧問:“怎麼了?”
衛閔道:“我這兩天好了許多,你搬進來,同我一起睡。”
他們成婚以來,蘇燕寧都是睡在外間,夜間衛閔有任何不舒服,都是她起來看。
後來衛閔越發心疼她,讓她搬回了隔壁,她不必再夜夜伺候他。
蘇燕寧柔聲道:“大夫說過,夫君的病要靜養,眼看著好了許多了,我們來日方長。”
衛閔從來不是好忽悠的,他幽幽道:“隻是睡在一起,我這個身子,便是想對你做什麼也不行,我們是夫妻,一直分開睡,算什麼?”
蘇燕寧微微笑著,“好,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就讓人把東西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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