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托爾很窮,他並不忌諱提及這一點,他甚至會和自己的友人——如果同事也能夠算是友人的話,他會和自己的友人抱怨自己的貧困,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一種艱苦的生存鬥爭,然而,每一個聆聽完這句話的人都會對他報以一種鄙夷的神色,然後裝作沒有聽見。
畢竟,艾克托爾的貧困源自於一種人類最為純粹的情感。
懶惰。
正如現在的他,就這麼慵懶地癱在椅子上,在那位懺悔者離開之後,艾克托爾又開始自己的慵懶一天,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會在這個地方攤上一整天,直到下班時間到來,亦或者是第二個人找到在這裡的他。
今天應該不會有人來找吧……
他記得今天應該是沒有第二個預約了,而那些同事應該也不會過來打擾自己。
“就是這樣才好啊……我可不想喪失這樣子舒服的生活啊。”他伸了個懶腰,又翻了個身,“就是還是缺錢,還是得想辦法弄點錢。”
艾克托爾·路易·柏遼茲,男,二十七歲,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拉芙蘭人,他有著深棕色的短發,和那不修邊幅的衣服相比,他的頭發倒是正常了些許,但也隻是些許,他的麵孔很符合消瘦這個詞彙,瘦,但身材很結實,即便是比正常成年男性瘦一些,他的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康,大概能夠猜測,即便‘貧困’,他也沒有在吃飯這件事上虧待自己。
這時候,他又聽見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從遠處出現,徑直朝著懺悔室走來,聽見這腳步聲,艾克托爾趕忙坐直了一點,預約?應該沒有啊……那就是有什麼人心血來潮跑來教堂祈禱?彆吧,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時間點跑過來,艾克托爾有點煩躁,他本來已經準備好休息一下了,而這腳步聲卻又在告訴他,彆休息了,準備工作。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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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艾克托爾掀開了那一道簾子,看向懺悔室之外,在這一個教堂之中,現在隻剩下了他一個人,隻有微弱的齒輪轉動聲,太安靜了,就連那些機械的聲音都比以往要安靜太多。
有人來了。
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人說話的聲音,但是肯定有人來了,帶著某些東西過來,正因如此,四周才會這麼安靜,那些聲音都被某一種力量按下去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就是從那一位懺悔者離開之後,就有新的人進入到了這一個教堂之中。
艾克托爾看向那巨大的十字架,那十字架就這麼佇立在地上,那代表著天使祝福的文字被一個個鑲嵌在十字架之上,朦朧的光從那些彩色的玻璃後照射進來,投在地麵和牆壁上,形成一個又一個被描繪出來的奇跡。
天使的奇跡。
“既然來都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說兩句話?”艾克托爾從簾子之中走出,他在踩在地麵上的時候特地用了更大一點的力道,但回響的聲音依舊比以往要微弱,這一片的聲音都被按下去了,都被按壓下去了。
有一個闖入者。
而此時,那位闖入者還沒有開口說話。
這裡是教堂,如果是對天使抱有敬畏之心的人,就絕對不會在這種地方做違反法律的事情,彆說是法律,哪怕是違背了人的道德的行為,在這個地方都是不被允許的,人們內心的道德約束和那底線都在製止著人在這神聖的地方做出‘不端’之事。
躲起來了……
一個躲在教堂之中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呢?艾克托爾眯起眼,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抬起右手,他將中指收回,用拇指按在中指上,將右手貼在自己的眼眶上,用中指和拇指形成的那一個空洞在他的瞳孔之上,化作他用於窺探的視覺。
然後,他的右手猛地一轉,那一個空洞在他的眼前轉動,而隨之一起轉動的,是他所看見的整一個景色,以他所踩著的地麵為分界線,整個教堂的內部空間隨著他的手指一同轉動,那些齒輪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轉動,繼續轉動。
完全顛倒過來。
隨後,他的拇指和中指一壓,將那最後的一點空洞也填補上。
——我聆聽你們的禱告,我聆聽你們的懺悔,在這裡,我聆聽一切。
——沒有人能夠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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