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言慶還沒有回洛陽的時候,王通的確是覺得,鄭言慶徒有虛名而已。可是在那首《清明》傳開後,王通心裡也泛嘀咕。若非真名士,焉能寫出‘士甘焚死不公侯’的詩句?
特彆是言慶得到清流的認可之後,王通更加顧忌。
若是贏了,清流會說他以大欺小,不光彩;如果這鄭言慶真有才華,他輸了的話,以後就彆想在人前抬頭。所以言慶回洛陽後,王通隻是默默觀察,並未行動。
他要看一看,這黃口小兒,究竟有什麼本事。
坐在舟中,王通笑嗬嗬的問道:“崔兄,你這無緣無故的請我喝酒,又是為了那般?”
“哈,無他,隻是許久沒有和王兄見麵,心中掛念……來來來,請酒!”
隨著崔瑉這一聲請酒,舟上絲竹齊鳴,坐在船尾的歌女,手談琵琶,曼聲輕歌。
崔瑉和王通推杯換盞,倒也喝得儘興。
隻是崔瑉一時間,卻找不到一個開口的由頭……
一艘畫舫從旁而過,船上傳來一陣絲竹聲,掩去了歌女的琵琶聲。
歌曰: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這是什麼曲子?”
王通乍聽那歌聲,忍不住一怔。
詞,對於士人而言,不過是詩之餘而已,等不得大雅之堂。可卻不代表,沒有人接受詞曲。
事實上,在煙花之地,詞曲頗為盛行。
歌女們根據詞牌填詞,以娛樂客人,但也僅此罷了。
當下所流行的詞,大多屬於是俚曲,說的是風花雪月事,講的是才子佳人情。可這一首次,聽上去卻是蒼勁雄渾,帶著一種難以言述的禪意,似英雄白頭,看破紅塵。
船尾歌女回答:“此為臨江仙,乃半緣君所做。”
“哪個半緣君?”王通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脫口問道。
崔瑉心中一喜,可算是找到了由頭,“還有哪個半緣君?王兄,你不免孤陋寡聞了。”
“你是說……”
“沒錯,就是那個‘鵝,鵝,鵝’……”崔瑉說著,還故意伸長了脖子,做出鵝頸狀。
而後,他把酒杯摔在了桌上,輕聲道:“這幾個月,滿耳朵儘是聽到什麼鵝公子,半緣君。好像這世上除了那黃口小兒之外,再也沒有一個能入得世人之眼的人物。
我就不明白了,這天底下名士無數,有才華的人更是如過江之鯽,怎麼就讓一個小子搶了風頭?不說彆的,就以王兄你來說,也是師出名門,偏就無人知曉……”
王通的臉色,頓時陰鬱。
他強自一笑,“崔兄,你也莫說這個,但以才情輪,這鵝公子的確不凡。”
“是不凡,寫了兩筆字,做了兩首詩,這就算不凡嗎?
王兄你飽學詩書,當知經史為重。這般下去,大家隻想著作詩去了,誰又願受那寒窗之苦?要我說,什麼神童,什麼半緣君?就是一個妖孽,要為禍蒼生的妖孽。”
臉上一副不以為然之色,可心裡麵卻是暗自讚同。
王通笑道:“崔兄,你有些言過了。”
“言過嗎?”
崔瑉哼了一聲,“你見過有哪個真名士,會去貪戀財貨?
我等讀書人,乃天下人之楷模。他鄭言慶一介區區小兒,仗著寫了些許詩詞,竟不顧廉恥。不說其他,就以那二月春風似剪刀為例,又有誰會為了自家的生意,跑去作詩呢?他可倒好,堂而皇之的寫出詩篇,如今這市井中,誰又不罵他無恥?”
“這個嘛……既然如此,何不找人好生教導他,莫要讓他步入歧途。”
“哈,誰敢教導他啊!”
崔瑉忍不住大笑一聲,旋即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他至今未曾拜師,豈不是說,世上無人可教之?此前我妹妹還勸我妹婿,讓顏籀把那小兒收入門下。可你知道那小兒怎麼說?”
“他怎麼說?”
王通頓時凝重起來。
顏籀顏師古,那可是個人物啊!
崔瑉冷笑一聲,“他竟與顏籀立下賭約,要解注三國……你說說,一小兒,竟敢言三國?”
“猖狂,忒猖狂。”
崔瑉卻一聲長歎:“你我皆知其猖狂,可世人仍由之。
將來,此人長大,豈不是要為禍士林……昔日曾有孔聖人言少正卯五罪,怒而斬之。
可如今,鄭言慶做淫靡之詩,心達而險;貪好財貨,行僻而堅。此二者,皆列於五罪之中。聖人言,得一而可誅之。隻是少正卯重生,而孔聖人卻不知於何處。”
“夠了!”
王通啪的把酒杯摔在了桌上,麵色鐵青。
“崔兄,世人非不願,實不敢也。
我王通哪怕是被天下人所指,也要揭穿此獠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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