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中年男人,腹部被利器剖開,內臟散落在地麵上,幾隻老鼠正在貪婪地啃食著他的肝臟,見有人靠近,才匆匆鑽進黑暗的縫隙。
廠房深處傳來滴水的聲音,規律而冰冷,與泥鰍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他轉動輪椅拐過一個拐角,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皺眉。
三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背靠背倒在地上,眉心都有一個硬幣大小的彈孔,鮮血順著他們的鼻梁滴落在地麵,形成三朵詭異的血花。
他們手中還緊握著未發射的手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泥鰍低聲呢喃,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
他的目光掃過這些屍體,腦海中不禁回想起海上實驗室那噩夢般的場景。
那座漂浮在太平洋上的秘密實驗室發生了災難性的爆炸,火光衝天,濃煙蔽日。
輪椅的橡膠輪碾過一塊帶血的工牌,泥鰍俯身撿起。
工牌上的照片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嘴角掛著傲慢的微笑,職位欄寫著“海上實驗室首席研究員”。
泥鰍冷笑一聲,將工牌隨手扔在地上,輪椅繼續向前滑動。
廠房儘頭的鐵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一絲微弱的光。
泥鰍深吸一口氣,推動輪椅緩緩靠近。
門後的房間裡,一張巨大的會議桌周圍坐著六具屍體,他們保持著開會的姿勢,卻早已沒了生氣。
每個人的喉嚨都被精準地割開,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襯衫和深色的西裝。
桌上還攤開著一份文件,標題是“海上實驗室重建計劃”,墨跡未乾的字跡在血泊中顯得格外刺眼。
泥鰍的手指在文件上輕輕劃過,指尖沾染了些許血跡。“你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窗外,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冰冷的雨絲開始敲打廠房的鐵皮屋頂,發出細密的聲響。
他轉動輪椅,緩緩離開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房間。
潮濕的夜風裹挾著鐵鏽味灌進廠房,泥鰍轉動輪椅時,金屬軸承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他望著雨水在地麵蜿蜒成的暗紅溪流,直到身後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那是皮鞋與潮濕水泥地摩擦的細微聲響,像蛇信掃過枯葉。
"鰍哥。"來人西裝革履,領帶卻歪斜地掛在脖頸,領口沾著幾點暗紅,不知是血跡還是雨水暈開的鏽斑。
他半躬著身子,公文包邊緣還殘留著新鮮的劃痕,"兩版方案都按您的要求擬好了,爆破組和暗衛都在城外倉庫待命。"
泥鰍沒有回頭,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輪椅扶手凹陷的紋路。
那裡刻著幾道深淺不一的指甲痕,是三個月前他從實驗室逃生時,被高溫炙烤的金屬燙出的印記。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齒輪,每一個字都帶著砂礫般的質感。
泥鰍渾濁的眼球終於轉向對方。男人這才看清,他眼白布滿血絲,像是被某種腐蝕性液體浸泡過。
泥鰍的輪椅猛地停住,金屬扶手在寂靜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