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樹上鳴蟬陣陣,樹下也是熱浪滾滾,關口鎮的石板街上冷冷清清,所有人都躲在陰涼處歇息。
早上還在黃角老樹下賣菜的攤販已經走光,隻留下一排石欄,此時,石欄邊站著兩個人。
顧沐雲依然一身石青男裝,折扇輕搖,仰看頭頂茂盛的樹冠。
在她旁邊,扯著帕子擦汗的花堂嫂在碎碎念著:“唉,真是熱死人了,昨天沒有下雨,今天肯定要下。你大哥他們在碼頭上又曬得掉皮。”
顧沐雲人未動,輕聲道:“大嫂,人過來了。”
花堂嫂回頭就看見石上居守門的許老頭,正拎著一罐酸梅湯從旁邊食肆出來。
“四妹妹,我該怎麼說?”花堂嫂一下激動起來,摸摸自己的頭發,又趕緊扯扯自己衣服。
顧沐雲以扇掩口低聲道:“你也去買酸梅湯,裝成才看見他就行,快過去。”
花堂嫂趕緊從樹陰下往街邊的湯飲鋪跑去。
太陽烈,陽光刺目,她一手遮著眼,跑得踉踉蹌蹌,嘴裡還嘟囔著:“真是的,這麼熱的天非得出來,還喝什麼飲子!”
她好像沒有看清楚路,一晃差點撞在許家老仆身上,嚇得趕緊站住:“對不住,對不住,我沒看見你是人。”
許家老仆也嚇一跳,趕緊捂好自己飲子,正要罵誰這樣莽撞,可抬眼一瞧:“咦,是你!”
他可還記得,眼前這個婦人在昨天跟著那位小公子來看過房。
“嘿嘿,是我,我去買飲子!”花堂嫂有些慌,轉身就想走。
她喜歡說話,但沒怎麼騙過人,演這一出“偶遇”汗都出來了,也幸好是在太陽底下誰都熱,不會露馬腳。
可她想走沒走成,已經被許家老仆叫住:“這位大嫂,你頂著日頭出來乾啥的?”
花堂嫂學著顧沐雲教的話道:“我是陪我家公子出來賃房子,唉,熱死人了!”
“你家公子還沒有賃到房?”許家老仆不動聲色問。
“哪有那麼容易,我、我不跟你說話,我還得去買飲子!”花堂嫂不忘初心又要走。
許家老仆趕緊攔住她:“這位大嫂你留步說一句話。”
花堂嫂撇撇嘴:“說啥,我還有事呢!”人卻沒有走了。
太陽下曬著熱,兩人站到街簷下。
許家老仆先看一眼正在遠處老樹下看螞蟻的“小公子”,這才問花堂嫂:“小公子昨天看過房,怎麼今天又頂著太陽出來,真就這樣急著賃房子不成?”
花堂嫂抹著額角汗水,抱怨道:“我家公子是外地投親的,嫌親戚家窄了住得不舒服,非要出來賃房,這不,昨天看過幾家,今天又出來了。
我給你說哈,那家親戚對人可好,沒有趕客的意思,是她自己要出來的。”
許家老仆理解的點頭:“你看我東家那宅子如何?”
花堂嫂趕緊搖頭:“你那房子不行,不行,我聽彆人說了,風水不好。”
許家老仆頓時怒道:“這是那些人故意在詆毀我家清白,你們可彆聽這胡說八道的話。”
很快,原本正在數樹葉的顧沐雲就被請到石上居。
許家老仆送來茶水,躬身行禮:“敢問公子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