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4218號公路
第268章4218號公路
孫杭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快步跑到了外麵,將街上那些“鎮民”的屍體挨個檢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類似的“破洞”——要麼是在食道的某處,要麼就是直接開在胃上……
對於這些“鎮民”來說,吃下去的食物都會從這些破洞裡麵漏出來……無論它們吃多少東西,都無法緩解肉體的饑餓……
可既然如此,為什麼包括店主在內,這些詭物會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呢?那個中年婦女甚至不惜得罪有能力秒殺自己的店主,都要去搶奪那塊餌塊。
孫杭不由得想起了網上的一句打油詩:“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食物對於它們來說,就和太監們懷裡抱著的女人一樣,能看、能摸,但就是不能發生任何實質性的關係。
自從進入這個小鎮以來,孫杭就覺得這些“人”都不太正常。
他們對於“食物”都有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偏執,身體力行地詮釋了什麼叫做“鳥為食亡”——字麵意義上的“為食亡”。
可偏偏它們又無法消化掉這些食物,這就顯得它們的瘋狂行為毫無意義,從孫杭這個旁觀者的視角看去,既可笑又可悲。
“那個老婆婆……應該不是茂雲鎮的鎮民吧?”孫杭思索道。
她的出手實在是太闊綽了……寶貴的食物說給就給,塞給孫杭的五毛錢更是一筆巨款……
假如這個老婆婆也住在茂雲鎮的話,那她怎麼說也得是個土財主吧?
孫杭抬起頭,環視四周,他發現原先那些開著的店鋪現在已經全部都關門了,就連街道兩側原本亮著的窗戶都少了許多……隻不過,街道上的亮度不僅沒有下降,反而變得更亮了。
一輪皎白的圓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懸在了空中。
月亮很大,給人一種距離自己很近的感覺,仿佛伸出手就能觸及到它。
“月亮?”孫杭皺眉道,“永夜的時候會有月亮嗎?”
他掏出了鏡子。
鏡子裡映襯出來的街道同樣很明亮,但和孫杭肉眼所看到的景象不同的是,整條街道都籠罩一種詭異的紅色光芒之中。
孫杭調整了一下鏡子的角度,將其對準了天空中的月亮。
圓月腥紅似血,散發著詭異且不祥的氣息。
“哦,是血月啊,那就不奇怪了。”孫杭合上了鏡子。
今天正好是十六號,一個月裡月亮最圓的日子。
永夜籠罩的區域,隻要是月圓之夜,血月就必然會出現——現在的蜀州,一旦進入月中旬,調查局和治安局就會變得緊張起來……這段時間將會采取嚴格的宵禁製度,哪怕是公務人員,在沒有任務的情況下,也嚴禁私自外出。
防的就是每個月滿月之夜都會準時出現的血月。
“也不知道老王現在還會不會受到血月的影響……”孫杭輕聲嘟噥了一句,又折返回了屋子裡麵。
他用鏡子將“店主”出售的那些破爛逐一檢查過,這些東西和肉眼看到的模樣幾乎一樣,唯一的區彆就是上麵都或多或少地沾染著一些乾涸的血汙。
至於那個曾經出現在小女孩手裡的破損的撥浪鼓,則是整個都被血給染紅了,就好像是在血池裡浸泡過一樣……孫杭也不確定這些血跡是本來就沾在上麵的,還是來自於“已故”的“店主”。
和外麵街上的鎮民一樣,“店主”的屍體也開始迅速腐爛、降解——這倒是符合孫杭對於詭物的基礎認知:絕大部分詭物在體內的模因消亡之後,軀體也會跟著迅速降解……像太歲這種體積龐大的詭物,殘骸最後降解得隻剩下了一堆比雞蛋殼大不了多少的碎片,而這整個過程也就隻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而已。
宋雅容和孫杭說過,支撐起詭物那足以無視物理法則的身軀的力量全都來自於模因,在失去模因之後,這類本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身軀自然會很快崩潰。
假設這些鎮民都是當年淪陷區裡的遇難者,那麼按理來說它們的屍骸早就應該變成了白骨……是在模因的作用下,它們才能以血肉怪物的形式存活下來,而現在模因消亡,等待它們的結局也就隻有塵歸塵、土歸土了。
孫杭在“店主”的屋子裡搜了一遍,二樓是起居室,但無論是衣櫃還是床鋪都是很久沒有使用過了,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在書桌的抽屜裡,孫杭找到了一些麵值不大的分幣,零零總總加在一起也就兩三角錢而已。
孫杭將這些硬幣收入囊中,緊接著,他又在抽屜最內側的角落裡,找到了一本筆記本。
這是一本帳本,上麵記著貨物的買入和賣出記錄,大部分墨跡都已經暈染開來,從少數還能辨認出來的文字可以得知,這本帳本的主人,曾經似乎是做的木材生意,以那個年代的水準來看,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至少也是小康之家了。
帳本裡麵還夾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裡是一家五口——男主人、女主人和三個孩子。
隻不過女主人和三個孩子的麵容已經糊成了一團,隻有男主人的臉還能勉強看清。
這是一個看上去敦厚老實的男人,雙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麵,臉上帶著略微有些拘謹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男人的眼裡,孫杭似乎能看到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他應該是在人生最幸福的那段時光裡拍下的這張全家福吧?
孫杭拿著照片下了樓,他看了看倒伏在角落裡的詭物殘骸,又看了看手裡的照片。
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將照片塞進了殘骸的懷裡。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看到殘骸笑了一下……可他很快就意識到,對方那個勉強可以稱之為“腦袋”的器官上,那張嘴恐怕根本做不出微笑這個動作來……
就算它會笑,那恐怖的模樣也不會讓人覺得它是在笑。
“或許是心理作用吧?”孫杭嘟噥道,他直起身,回過頭看向了那尊被自己一槍打碎的佛像——或者說,殘缺的骸骨。
碎片內殘存的模因已經消失殆儘,它們不再蠕動,而是靜靜地躺在桌上和地上。
隻有插在桌子兩角上的蠟燭還在燃燒著,火苗小幅度地搖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