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誌高與爺爺一起散步，在這裡到處是警衛員，負責每位老領導和他們家屬的安全問題。
走了大概半小時後，周誌高和劉老一起坐下休息。
“誌高，說說這一年來，在京城的收獲與工作上遇到的阻礙，看看爺爺有沒有什麼好的法子能幫助你來年更輕鬆。”劉老主動開口。
嗯！
周誌高沒有拒絕，當下說道，“我確實有些事情想請教爺爺，由於這裡是京城的緣故，有時候我都是查到一半後，沒有再繼續深究下去，選擇點到為止。”
“因為繼續查下去，很有可能查到一些我無法麵對的腐敗頭子。”
“雖說我很清楚，不管我怎麼選擇，爺爺都會在背後默默支持，可爺爺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再如以前那麼健朗，我不想爺爺為我的事太過操心。”
“龍國總行雖然不是執法部門，可是卻和各個部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正因為如此，我發現了不少部門的問題。”
“雖說沒有直接拿到他們申請款項的文件，但撥款時卻要通過龍國總行，我監管銀行資金發現了很多情況，抓捕了一批又一批，可他們就像是過江之鯽多不勝數。”
“爺爺，你能告訴我，調查的時候查到哪個程度比較好，不會超過那個度？”
能讓周誌高說出這些話出來，顯然是周誌高確實遇到了不少難題，他在壓製自己。
要是換成在陽市的時候，他可是一查到底，根本不怕得罪人，現在他卻有了顧慮。
劉老拍了拍周誌高的肩膀，平和的說道，“誌高啊，你現在遇到的難題，以前爺爺也遇到過，有些人確實不好動，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你查到哪一步都不為過，但得看對方犯的是什麼事，與他的貢獻相比之下，是否不成正比。”
“而這就是一種平衡，如果他曾對龍國有巨大貢獻，卻隻是違反了輕微的律法，警告處分就夠了，若是稍微嚴重一點，可以進行調職處理，更嚴重就得降職了。”
“但要是是重大犯罪，無論他曾有多少功績和貢獻，都應該嚴懲不貸！”
“這個度需要你自己去掌握，如果你查到的級彆比較高，不知道如何處理，可以找我商量。”
“為了讓這個國家更好，不隻是需要清廉正直的同誌，其實有時候也需要那些腐敗分子的存在，他們有時候的辦事效率，比清廉正直的同誌更有效。”
“等他們將事情辦好了，再卸磨殺驢也不遲，反正他們本就做了違法亂紀之事。”
周誌高笑了，悟到了不少東西，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人生閱曆太過重要。
劉老從口袋裡摸出一枚舊懷表，表盤上的羅馬數字已被歲月磨得模糊，“你看這表，發條鬆了走得慢，上太緊又容易斷。”
“治國理政和這道理相通，剛柔並濟才能長遠。”
他將表蓋合上，金屬碰撞聲在靜謐的庭院裡格外清晰。
周誌高盯著老人布滿皺紋的手，想起在陽市時，自己處理問題就像匹烈馬橫衝直撞。
那時他帶著李固、劉喜來端掉黑惡勢力窩點，雖贏得民心，卻也在官場樹敵無數。
如今身處京城，棋盤更大，落子便需更謹慎。
“爺爺，前陣子審計部門移交了份材料，”周誌高壓低聲音，“涉及西部某省的基建項目，資金流轉路徑複雜得像迷宮。”
“表麵上是正常撥款，可銀行流水顯示，有三分之一的款項最終進了離岸賬戶。”
他從公文包裡抽出幾張複印件，重點數據被紅筆圈得醒目，“項目負責人是位資曆頗深的廳級乾部，曾主導過多個國家級工程。”
劉老戴上老花鏡，仔細端詳材料。
警衛員悄悄送來熱茶，嫋嫋熱氣模糊了老人的麵容。
“這個張明德我有印象，”他突然開口，“零幾年自然災害時，他帶隊七天七夜搶修生命線，指甲蓋都掀掉了還在扛。”
茶杯擱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但功是功，過是過，你先按程序查，重點核實資金去向。”
“要是真涉貪腐，哪怕他立過天大的功，也得給人民一個交代。”
正說著，遠處傳來周洛汐的歡笑聲。
小女孩舉著剛摘的臘梅，發梢沾著金黃的花瓣，“太爺爺！爸爸！快來幫我堆雪人！”
劉曉雅跟在後麵，手裡抱著給老人織的圍巾，羊絨質地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劉老笑著起身，拐杖輕點地麵：“走，陪孩子玩去，工作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周誌高攙扶著老人，鞋底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