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燈光在郭副市長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他盯著桌上的銀行卡流水單，喉結不住滾動。
周誌高將一份ktv監控截圖推到他麵前——畫麵裡錢老板正將錦盒塞進他西裝內袋，時間戳顯示為加貝縣案發後第三天。
“郭副市長，”周誌高的聲音像冰錐鑿著桌麵，“五百萬‘乾隆玉扳指’，收得順手嗎？”
郭副市長猛地抬頭，袖口的法式袖扣磕在金屬桌麵上，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
他看到周誌高眼中那洞悉一切的冷冽，突然想起半個月前錢老板在包廂裡說的話：“郭哥放心，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此刻那些話語化作尖銳的諷刺，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周部長，這是錢老板送我的‘土特產’，我還沒來得及上交……”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虛，像風中搖曳的燭火。
“沒來得及？”周誌高冷笑，點開另一段錄音。錢老板諂媚的聲音從音箱裡傳出：“郭哥，城東地塊您多費心，事成之後少不了您兩千萬分紅……”
錄音背景音正是大帝飛歌的包廂音樂。
郭副市長的呼吸驟然急促，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椅子邊緣，指甲幾乎嵌進塑料裡。
他想起拿到那筆錢時的狂喜，想起用這筆錢給情婦買了市中心的公寓，此刻那些畫麵都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發顫。
郭副市長的臉瞬間血色儘失，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我隻是……隻是幫忙協調……”他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腦海裡卻不斷閃現出城東地塊拆遷時被推倒的民房，那些村民憤怒的麵孔和自己當時不耐煩的揮手，此刻都化作沉重的枷鎖，將他拖向深淵。
與此同時，東南市看守所的另一間審訊室裡，錢老板正用手帕擦著汗，掌心的濕意越來越重。審訊員將一疊稅務報表摔在桌上：“你公司近三年偷稅漏稅七百萬，這筆賬怎麼算？”
“政府扶持企業，這點‘合理避稅’很正常嘛！”錢老板強作鎮定，目光卻忍不住瞟向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每一次閃爍的紅光都像死神的眼睛。
他想起公司財務總監曾提醒他：“錢總，咱們的賬目太紮眼。”當時他還不耐煩地揮手：“有郭副市長罩著，怕什麼？”此刻那番話成了最大的笑話，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臟。
直到隔壁傳來一聲怒吼——是同案的張老總被帶過走廊，錢老板的肩膀猛地一顫。當審訊員將張老總的證詞甩在他麵前時，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是賀總乾的！他說‘埋了一了百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裡帶著破罐破摔的絕望。他知道，同盟的背刺意味著最後一道防線的崩潰，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冰涼刺骨。
周誌高接到彙報時，正站在東南市第三中學的規劃圖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教學樓”的標記。
城東地塊改建的教學樓已封頂，操場上畫著模糊的施工線，而他腦海裡卻反複浮現出錢老板審訊時脫口而出的話：“賀總說李建軍耽誤了工期……”
“立刻組織挖掘，注意保護現場。”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當挖掘機的轟鳴聲響起時，他站在警戒線外，看著鏟鬥一點點深入泥土，心臟隨著機械的震動而緊縮。
直到鏟鬥碰到硬物，一塊變形的安全帽露出來，他的呼吸陡然停滯——那褪色的黃色安全帽，像一個沉默的控訴者。
法醫摘下口罩時，周誌高看到他眼中的沉重：“死者肋骨有明顯鈍器傷，不是意外墜落。”周誌高蹲下身，看著白骨旁散落的工牌碎片，“李建軍”三個字像針一樣紮進他的心裡。”
“他想起卷宗裡李建軍妻子的筆錄：“他說工地安全措施不到位，要去舉報……”此刻這句遺言化作冰冷的現實，讓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提審郭副市長的前夜，周誌高在辦公室反複推演審訊流程，台燈的光暈在卷宗上投下晃動的影子。林昊送來賀總的最新口供，他看到“郭副市長知道此事”幾個字時，指尖微微發抖。
他想起白天在挖掘現場，李建軍的妻子撲倒在警戒線前哭喊：“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那悲愴的聲音至今在耳邊回響，像重錘敲打著他的良知。
“證據鏈完整了。”周誌高合上卷宗，目光落在窗外的三中教學樓。月光下，挖掘現場的警戒線像一道猙獰的傷口，而他知道，必須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他撥通小李的電話，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通知下去，明天提審時，讓賀總和錢老板作為證人到場。”他要讓郭副市長親眼看到，那些被他庇護的罪惡，最終會反噬自身。
東南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庭上，郭副市長聽到“無期徒刑”的判決時，眼前一黑，幾乎栽倒在被告席。
他下意識地望向旁聽席，看到李建軍妻子被攙扶著出去，那女人空洞的眼神像一把刀，剜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錢老板和賀總被判處死刑緩期執行的聲音傳來時，他突然發出一陣短促的苦笑，笑聲裡充滿了悔恨與絕望。
周誌高站在法院門口，看著運送白骨的靈車駛過，車身上覆蓋的白布在風中微微起伏。小李遞過一份文件，他接過時，指尖觸到紙張的冰涼。“部長，城東地塊將恢複為濕地公園，教學樓另選地址重建。”
“通知教育局，”周誌高的聲音有些沙啞，“新教學樓的每一根鋼筋，都要公示來源，讓師生們看著蓋起來。”
他想起李建軍工牌上那張年輕的笑臉，想起無數個像他一樣被貪腐碾碎的家庭，心中湧起一股沉重的使命感。
在很多腐敗分子眼裡，沒有關係沒有背景，就代表著可以隨意欺淩，他們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所以才會發生李建軍那樣的事情，明明賠償就能妥善處理的事情，最後卻變成了現在的結局。
不由得讓周誌高深思，沒有背景和靠山的民眾，能否讓龍國政府成為他們的後盾，無條件信任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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