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孔家叔侄二人跑左順門前跪著了。
消息傳出,京城中的士子自然是對此議論紛紛,也有想去同跪的,但東廠和錦衣衛可不會給彆人機會。
提督東廠的蕭敬親自將此事告知於朱祐樘,朱祐樘冷冷道:“想跪就跪著吧。還以為秉寬冤枉了他們不成?都學會給朕施壓了!”
戴義顯然不想讓皇帝跟孔家之間發生矛盾,他道:“會不會是……衍聖公想替兄長認錯呢?”
“事未發生,他就要認罪了?朕倒覺得,他是想讓朕擺明態度,若是此事不能命中,讓朕懲戒秉寬。朕在朝堂上所說的話,看來他們孔氏一門是沒聽進去!”
朱祐樘很氣惱。
這下戴義他們也看出來,皇帝生氣是覺得孔弘泰此舉簡直是在打皇帝的臉。
皇帝都在朝堂上說了,隻要事不發生,皇帝也不想追究。
結果你孔弘泰就帶著侄子來跪,看似是在認錯,但其實就是想展現給天下人看,我們孔家是不受欺負的,哪怕皇帝說不追究,我們也想把事鬨大,讓全天下的讀書人來給我們做主。
戴義對此就沒法說什麼。
倒是蕭敬慧眼如炬,進言道:“陛下,奴婢看來,這位衍聖公應該不會……逆陛下之意而為。”
“何意?”朱祐樘皺眉。
你個蕭敬長本事了,居然敢反駁於朕?
戴義趕緊給蕭敬打眼色,意思是你會不會審時度勢?皇帝正在生孔家的氣,你還敢出來替他們說話?
蕭敬道:“陛下,奴婢看來,衍聖公此舉不過是想展示此事與他無關,以在事情真發生之後,不被孔氏一族所遷怒。他應該很清楚陛下對張先生的信任……聽說他今日明知張先生不在府上,還親自到府,有拜會和求策之意。”
“是嗎?”
朱祐樘先前還略顯生氣,聞言則不由一笑,氛圍瞬間就沒之前那麼緊張壓抑。
戴義心呼,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他趕緊順著蕭敬的話意道:“陛下,您看是不是現在馬上把人給請走,免得事態進一步擴大?”
朱祐樘道:“不必了。讓他們叔侄跪到明日早朝……料想若是昨夜事已發生的話,明日一早消息就該傳來。到時他們不想賠罪,也得賠罪了!”
戴義一聽。
皇帝這是對孔弘緒放火的事非常篤定啊,難道說……皇帝已經下了絆子,哪怕孔弘緒沒打算放這把火,東廠和錦衣衛也能借勢讓這把火燒起來?那可真就是……跟誰講理去?
……
……
翌日。
早朝之前,眾大臣路過左順門時,見到孔弘泰和孔弘緒還跪在那,有想上去勸的,卻也在這時候都不敢貿然行事。
也有在等著內閣大臣和尚書級彆,尤其是跟孔弘泰交好的人去勸,但顯然那些頂級文臣也沒法在事情有確切結果之前過分表態。
朝議。
朱祐樘坐在禦座上,聽著大臣有關朝事的奏稟,當天主要議題是南京地方軍務和江浙等處受災、征糧問題的。
劉健實在不忍心,也不想把皇室跟孔家關係鬨僵,趁著戶部奏事的空當,走出來道:“陛下,如今衍聖公還在宮門前跪著,是否派人請他回去?”
朱祐樘道:“朕也於心不忍,更不想以未發生之事而計較。但很多事朕不方便親自去,要不劉閣老指點一人前去勸說一番?”
劉健聞言很尷尬。
他給皇帝出難題,皇帝就把皮球題還給他。
讓你劉健沒事找事,孔家叔侄要跪,你內閣首輔這麼緊張,不會是想聯合他們叔侄給朕施壓吧?
“朝議繼續……”
朱祐樘臉色仍舊很陰暗。
一直到朝議快要結束時,當天沒露麵的蕭敬快步過來,急匆匆走到朱祐樘耳邊說了什麼,下麵奏事的兵部尚書馬文升也停下來。
朱祐樘點了點頭,那臉色就好像是早就知道會這般一樣,輕咳一聲道:“諸位卿家,剛從山東傳來的消息,說是前日裡,宣聖廟有人縱火,已被錦衣衛拿下,並移交給地方官府審問,正追查元凶。”
“啊?”
在場大臣儘管料到可能有此一轍,但在事情確定發生之後,他們還是感受到一股背脊發涼的寒意。
真被張周言中了?
還是皇帝或是地方官府借題發揮?
抓到縱火之人,應該不會是孔家老大親自去放的火吧?那就是孔家人?還是不相乾人等?怎麼證明此人就是孔弘緒派去的?
李東陽走出來,他最先表態道:“陛下,此事是否應該審慎待之?若已未起之火論罪,還要擴大牽連的話,隻怕會令朝野生事端。”
這話聽起來,像是李東陽在為孔家說話。
但朱祐樘卻感覺……李東陽這分明跟宮外跪著的孔弘泰一樣,都是在儘力撇清關係。
李東陽此時越幫忙,越顯得想落井下石。
朱祐樘道:“火勢已起,不過隻是燒了宣聖廟的一個偏殿,擒獲縱火之人查問乃孔氏族人,用了桐油和柴草,可以正大光明穿過庭院到宣聖廟前……諸位卿家,你們認為朕還有必要查嗎?”
皇帝也是在以退為進。
在場大臣似乎也都聽明白了。
如今對孔家來說,那正是黃泥掉褲襠裡,不是屎那也是屎。
有張周的話為先,準確命中了有人將會在宣聖廟縱火,那張周讖言下半段說是孔弘緒找人所為,近乎就可以明證了。
第(1/3)頁
第(2/3)頁
畢竟抓的人還是孔家人……這總不會是被遠在西北的張周收買的吧?
屠滽畢竟跟孔家交好,連孔聞韶跟李玗的婚事還是他出麵促成的,他忍不住走出來道:“即便縱火之人真的跟孔氏有關,那也應該嚴查到底,以防宵小之人借題發揮,影響朝廷跟孔氏一族的關係。”
朱祐樘聽了之後麵色大為不悅,他厲聲道:“屠卿家,你是在說朕,還是在說秉寬?”
“臣……臣並無此意。”屠滽趕緊解釋。
“砰!”
朱祐樘將麵前一件奏疏丟在地上,冷冷道,“朕提前把事言明,還不夠留麵子?左順門外那到底是何意?說有人挑撥朝廷跟孔氏的關係……到底是宮外跪著的那個能代表孔氏,還是身在曲阜被秉寬指摘的人能代表孔家?”
這話帶著一股極大的怒氣。
說你們孔家要燒宣聖廟,還真去燒了,天下人一起看了你們孔家人的笑話,現在居然還有人出麵為孔家說情?
還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
這就彆怪朕針對於孔家,正因為你們這群讀書人不把朕,不把皇室看在眼裡,想著怎麼去利用孔家籠絡士子,甚至是拉幫結派,朕才會有此念想……這也就彆怪秉寬,彆說是他不過是預言了一下,沒找人去暗中使壞,就算他真這麼做了,朕反倒也覺得秉寬是在為朕為大明的江山社稷著想!
“既然你們認為應該徹查到底,那就以東廠派人去詳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各都派人去,一定要一五一十不冤屈任何人,也不能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朱祐樘一臉著惱下令。
這種惱火。
可以解釋為,皇帝提前都把張周的讖言給說出來,結果還是沒阻止這場火,皇帝覺得氣惱。
當然也可以說皇帝純粹就是在生孔家的氣。
或是在生為孔家說話的屠滽和李東陽的氣。
反正你們現在求仁得仁,朕又沒派人去栽贓,秉寬也沒這麼乾,難道還怕查?那就查個清楚,給天下人個交代……看最後緊張的人是誰!
……
……
朝議還沒結束,皇帝便拂袖而去。
大臣都看得出,皇帝這是真怒了。
眾大臣在出宮路上,早就已經吵翻了天,甚至一些自以為耿直的六科言官,還在指責說是有宵小之人在暗中作惡,借機栽贓和誣陷於孔弘緒。
這話,連謝遷都聽不下去了,他道:“有些話,你們在說出口之前,還是慎重為好。”
“謝閣老,這是何意?”禮科都給事中塗旦看起來很強勢,問道。
謝遷也知道這些禦史言官從來都覺得是講理不講情,是可以為真理殉道的人。
但他並不覺得這群人有多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