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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帶兵在草原上高歌猛進。
京師消息非常滯後,至於南京城,就更沒法在第一時間得悉王守仁的“光輝戰績”。
但那似乎都不重要了,因為張周在把朱厚照揚名的任務完成之後,接下來還有個重要任務,那就是敲打宗藩,他幾次讓楊鵬派人去南昌,可把楊鵬給緊張壞了,因為他覺得張周是要拿寧藩開刀了。
大明皇室跟寧藩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朝中大臣也不是不知道當年太宗皇帝對第一代寧王朱權的“虧待”,不然的話也不會找借口去把寧王的護衛給剝奪了。
其實就是為了防止寧藩造反。
楊鵬這天單獨到張周的府宅彆院,把他所知曉的情況跟張周說明,並表達了對於向寧藩開刀的擔憂。
“小寧王剛登位,如今方不過一年,若是想革除寧藩的話,隻怕會令各處的宗室產生自危之心。且定要有理由才好下手。”楊鵬明顯在此等事上,還是支持張周決定的,隻是表明,你張周可彆太自負,宗藩不是你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尤其像寧藩這樣的大宗,一個鬨不好,人家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張周笑道:“我幾時說過,要革除寧藩?或是對寧藩出手呢?”
“那您?”
楊鵬不理解了。
你不想針對寧藩,乾嘛總派人去江西,還往南昌去?擺出的架勢,還是要查宗室的樣子。
張周道:“要查宗室,必定要有證據,即便我真是奉旨來查宗室的,也不可能是寧藩。其實也明確跟你說了吧,是鐘陵王。”
“鐘陵王?”楊鵬瞪大眼,有點顛覆人生觀的意思。
鐘陵王也是寧藩的旁支,當代的鐘陵王名朱覲錐,此人是寧靖王之子,成化八年得爵,在曆史上以“精忠報國”著稱。
所謂的“精忠報國”,不是他真的精忠報國,而是他不斷跟皇帝提請,說是要去邊疆帶兵殺敵,不斷毛遂自薦,甚至還在王府內訓練私兵鑄造武器,結果被兵部尚書馬文升給告了。
“……臣愚以為詔書所舉將材,宗室不與。況弓馬末技,非王者所宜親。今鐘陵王無故自薦,疑為下人從臾,或生異圖。朝廷親親,宜早為之所。乞降敕遣人齎諭寧王嚴戒鐘陵王,令讀書親近儒生,以漢之東平、河間為法,與國鹹休。倘有不悛,亦宜密以上聞,毋致後悔……”
馬文升的意思是,你鐘陵王沒事毛遂自薦,是有“異圖”的,請旨讓寧王好好管教這個旁支的鐘陵王,多接近士子,彆總想著“精忠報國”。
而後在弘治十八年,因為朱覲錐兒子朱宸湤小妾張佩環的舉報,說朱覲錐上次毛遂自薦失敗之後,在家酗酒,遇到不順從的人就給殺了,然後小妾跑出來後還舉報說朱覲錐在家裡私造兵器……
朱祐樘為了敲打寧藩,將朱覲錐革除爵位,發配到鳳陽府看皇陵,也算是在臨死之前給朱厚照掃除了一個可能會造反的隱患。
張周到南京來,是不可能直接對寧王下手的。
即便他很清楚,朱宸濠的野心,可比他這個叔叔大多了。
朱宸濠剛得爵位時,就跟皇帝提請到京:“寧王以受封乞詣闕謝恩,上貽書止之。”
意思是剛受封,就請求詣闕,也就是去京城謝恩,被皇帝否決了。
寧王派係在攫取聲望和人脈、資源等方麵,一直都是不遺餘力的。
但問題是如今朱宸濠才剛當上寧王,就算有野心也還沒有資格跟朝廷叫板,想找到他“謀反”的證據,是不太現實的。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朱覲鈞父子倆那麼小心,就好像朱覲錐,家裡私造兵器,隻要被張周抓個典型出來,就可以拿其來當反麵教材,以此來查長江兩岸的宗藩,調查其是否有私造兵器的的情況,再以此延伸,阻斷宗藩以權謀私的手。
“楊公公,鐘陵王彆看之前不顯山不露水,但卻還是個尚武之人,你也該聽說過,他平時不修學問,經常以兵法謀略上奏,還妄談邊政之事。”
“所以我懷疑他,在府上私造兵器,並有訓練私兵的可能。以此來推斷,他或有不臣之心。”
張周語氣很輕鬆,似乎朱覲錐是隨便就可以捏著玩的。
楊鵬在知道張周不是要針對寧王朱宸濠,而隻是針對朱宸濠的叔叔,他似乎這才鬆口氣,但他還是一臉謹慎道:“此等事,想要徹查清楚,怕也不易。”
張周笑道:“要查,自然也要有人證物證,空口無憑不可取。我聽說鐘陵王府也有人在南京城裡做生意……江南做生意的人都說,這江贛寧藩一脈的幾個宗室之人,做生意不講規矩,經常巧取豪奪,商賈和百姓也是多有怨言啊。”
“何人所言?能找到證據嗎?”楊鵬瞪大眼。
他在想,你連南京城生意人的境遇你都知道?
張周道:“不才,我老泰山姓蔣名德鐘者,在南京便打理生意,他每次跟我說及此等事,都如數家珍一般,也因為他的酒經常跟宗藩王府做買賣,因而知曉背後的因由。”
楊鵬咽口唾沫。
張周有個做生意的嶽父,這點他是清楚的,楊鵬跟蔣德鐘之間並無太多接觸。
張周笑道:“要私造兵器,必定要采辦原料,也就是鐵,找到其來往於江西跟南京之間的王府船隻,把人扣押,好好審訊一番。再派人去鐘陵王府搜查……我想,我的推斷應該不會有錯吧?”
楊鵬一怔。
你自己的推斷有沒有錯,你居然問我?
隨即楊鵬明白到什麼,他道:“就算張師您推斷錯了,小的也能讓他沒錯。”
“要講證據。”張周笑著。
看起來楊鵬在栽贓誣陷這件事上,還是很有一套的。
這就跟蕭敬、牟斌這些人不一樣,在做事不擇手段這件事上,楊鵬似乎更勝一籌。
“是,是。”楊鵬忙不迭點頭道,“是在辦皇差,怎可能不講證據呢?有些證據,仔細找找,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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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楊鵬在具體知曉張周的用意之後,做事積極性也提高了很多。
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鐘陵王來當炮灰,在楊鵬看來,簡直太容易了……就算可能會得罪寧王派係的人,但身為東廠廠公,還怕這個?
朱厚照在完成文會之後,誌得意滿之下,也該把他回京的事提上日程。
不過更重要的,是讓皇帝知道朱厚照在南京的“優良表現”。
隨著朱厚照以太子身份於南京出現,也是在短短五日之內,消息便已傳到京師,為朝中大臣所知曉,也不出意外的……朝野上下算是一片嘩然了。
大明的太子,居然被張周“拐”到南京去了?
難怪之前太子一直都沒出現在經筵日講,連東宮講班的授課都暫停了,還說什麼生病,原來就是跟著張秉寬去瞎胡鬨?
大臣知曉之後,自然是要以此為話題,去將張周攻訐一番的,拐帶太子出京,這罪過可不小……很多大臣看來,這也是張周陰溝裡翻船。
也就在九月十七日的朝議上。
朱祐樘在朝議剛開始之後,就主動挑起此話題,當然他的著重點不在張周身上,而在於兒子於南京城內的表現。
“……諸位卿家,朕以太子前去南京安民,沿途撫慰中原的旱災,以及江南各處的水災,同時讓他能多有一些曆練。未曾想,太子在南京城內,作詩三首。將他的詩,宣讀於在場諸位聽聽。”
朱祐樘顯得很得意。
自己兒子才十歲,還是虛歲十歲,就會作詩了。
一下來三首,每一首聽上去都那麼牛逼轟轟的。
蕭敬隨即走出來,笑眯眯將朱厚照的三首詩,當眾宣讀了。
其實在場的大臣,多數人都聽說過這三首詩,也有人聽說過一些傳聞,有的說是程敏政所作,還有的說是一個十歲名叫“朱壽”的少年郎所作,現在皇帝主動說,那少年郎就是太子……好像一切也釋疑了。
不管詩到底真的是太子所寫,還是他人代筆。
連皇帝都這麼說,程敏政也沒爭取,那看起來……這詩不是朱厚照所寫的,也是他寫的了。
等蕭敬讀完之後,退回去。
朱祐樘慨歎道:“用詞都很平,卻暗涵至理,朕隻想讓他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他此行南下,也算是增長了見聞,也讓朕心生寬慰。王學士,你認為太子的詩,寫得如何?”
皇帝覺得自己去吹牛逼不太合適,還需要有人跟著一起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