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隻是想在朝中,多安排幾個說得上話的人。”朱祐樘說到這裡,好似還有些委屈。
看看朕這個皇帝當的。
朝中的人都不支持朕的決定,總需要由秉寬出麵來力挺,連秉寬都被他們排擠出京師,現在好不容易把他調回來,可朝中能與他精誠配合的人少之又少。
朕也難啊。
至於林瀚……就算跟張周走得近一些,能說林瀚在所有大事上都站在張周一邊嗎?
連林瀚都做不到,朕能指望新任的刑部尚書王軾?還是指望馬文升和佀鐘他們?
“茂春,你是宮裡的老人,是看著朕長大的,如今朝堂跟先皇時不同了,朕想用幾個趁手的人,都不知從何處去尋。”朱祐樘語重心長道,“楊鵬雖能做點事,但他太善於鑽營了,朕和秉寬都不喜,但他好歹能做點事。”
李榮低下頭,做出恭敬聆聽的姿態。
眼前皇帝所說的,就是涉及到他李榮切身利益的事。
“待他隨秉寬回朝,朕也不會讓他進司禮監,提督東廠的差事還是交給你。至於楊鵬嘛,讓他去協助提督神機營,還是讓他留在禦馬監,最近你便接手,負責查探京師中各官員對於朕用秉寬之事的私下議論。”
楊鵬不在京城,皇帝想知道大臣對他用張周之事的意見,暗地裡直接派李榮去查。
要說李榮提督東廠,都可以追溯到成化年間,他可是個中翹楚。
“老奴領命。”李榮趕緊拱手。
朱祐樘笑道:“待秉寬回京之後,朕要與他聯手把朝堂好好整肅一下,爭取三年之內,就將韃靼徹底平定。若是你覺得有什麼臣子,可以推薦給朕的,也不妨給朕說,朕也會酌情考量。”
李榮道:“老奴不敢妄議朝中用人之事。”
朱祐樘一臉欣賞之色道:“是朕讓你推薦的,你不必避諱,這也是為國朝長治久安,朕也想給秉寬找幾個幫手。”
言外之意,你有什麼交好的大臣,尤其是私交甚篤的,跟張周平時看起來又沒什麼聯係的,就私下給朕舉薦,朕用你回朝當首席秉筆太監,就是看中你在朝中人脈廣泛。
彆人就算是想投奔秉寬,也都要繃著端著,不好意思直接厚著臉皮去投誠依附,越是朝中正四品以上的文臣,越在意自己的麵子。
但由你李榮去聯係人手,那就方便了許多。
而且還不容易招人非議,逐漸把這些人找到朝中,在大事上力挺張周,如此一來朕在用人上就更加得心應手……
說白了,皇帝就是想在朝中培植“自己人”,哪怕這些自己人看起來都是通過一些非常規渠道提拔起來的,但皇帝似乎並不覺得這是壞了規矩或者怎樣。
“老奴以前是跟一些大臣有過往來,但都並未建立私交,若是陛下讓老奴暗中與他們接觸……當然老奴是以東廠的名義去試探他們的口風,老奴願意出麵,且並不提到此為陛下所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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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榮很識相。
內臣跟朝中大臣之間往來,本來就是犯忌諱的事情,李榮當然不能承認自己跟朝中大臣是私交甚篤。
朱祐樘笑道:“如此最好,朝中的正卿、少卿,還有侍郎、郎中,甚至是南京官場的人,再就是地方上的督撫和藩台、臬台,你儘管舉薦。但茂春,朕不希望你在內官中發展人脈,你可明白?”
“是,是。”李榮隨即明白皇帝的意思。
你可以奉旨去跟外臣接觸,試探他們的口風,並讓他們入朝給秉寬打下手。
朕為什麼找你,一是因為你德高望重,二就是因為你已經年老體邁。
如果你想把這種資源“傳承”下去,也就是把這些資源都交給內官的接替者,就等於說你自己形成了一股勢力……這是朕所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朕對你的期許就是……
你可以跟外臣接觸,但不可以跟內臣接觸,哪怕是蕭敬、韋彬和陳寬,你也要保持距離。
朕不過是想利用你入土之前,為朕單獨發光發熱罷了。
……
……
南京城內。
張周尚未動身,而對於鐘陵王的追責活動,仍在繼續中。
這件事,張周也讓朱厚照參與其中。
“……先生,你是說寧王居心叵測,還有寧藩那些人,都想著反叛朝廷?他們這麼大膽嗎?”朱厚照顯得不可思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本宮身為大明的儲君,居然知道有人想謀朝篡位?
張周道:“難道你認為,是我隨便去非議寧藩,故意挑事嗎?”
朱厚照搖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先生大仁大義,跟寧王又沒什麼往來,怎會有仇怨呢?還是說先生你已經算到,他們未來就會對朝廷不利?”
張周這次也沒避諱,直接點頭道:“的確有這種傾向。”
“嘶。”朱厚照握緊拳頭道,“那就把他們滅了!”
張周道:“太子你這是要以捕風捉影的事情,去懲治宗藩?如此一來,大明宗藩反對的意見可就大了,太子也該知曉,我大明的宗藩於各地影響力可不小,若是他們聯合起來針對於朝廷,甚至針對於臣,臣壓力還是很大的。”
“先生怕嗎?”朱厚照一臉促狹笑容問道。
“太子,做事要講求證據,在證據之外,才是人內心的防備,就好似寧藩這幾代,一直都有不臣之心,從先皇到當今陛下,其實也都知曉,否則也不會奪他們的護衛,也不會對他們多加防備。”
“但隻是沒有證據,一切都隻是在猜測中,而且寧王在反相未曾畢露的情況下,朝廷也需要以安定寧藩來給各地的宗藩做個樣板,以體現出朝廷對宗藩的寬容。”
朱厚照聽完這番話,支著頭道:“好複雜。知道他有異心,隻是沒抓到證據,就要放任不理?”
“嗯。”張周點頭。
“那先生,現在您是要乾嘛?是找到證據了?為何要以東廠的人去江西呢?”朱厚照麵帶不解。
“這次要擒獲的,是暗中私造兵器的鐘陵王,他是當今寧王的叔叔,他自詡要為大明鞠躬儘瘁,但其實內心太過於陰暗,暗中甚至還私自屠殺府中之人,可說是濫殺無辜……及有異心的奸邪之徒!”
張周在朱厚照麵前,近乎是對朱覲錐的罪行下了定論。
從曆史記錄,再到東廠所調查,一切都符合張周的預期。
朱厚照道:“那是要殺一儆百嗎?”
“殺?”張周搖搖頭,“對於宗藩,既要防備,也要有所寬仁,如果並未有實際謀逆之舉,隻是做出一些反相,按照規矩也隻是被貶為庶人,守皇陵思過,或者是調外地鎮守邊陲。但以來敲山震虎,也不是不可!”
二人正說著。
楊鵬出現在門口。
“有事嗎?”朱厚照板著臉問道。
楊鵬道:“殿下,張師,剛聞聽消息,說是寧王已得悉東廠正在暗中調查鐘陵王之事,已上奏朝廷,參劾您乾涉宗人府事,連同卑職和東廠等……也在被參劾之列。”
張周笑道:“我們有動作,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的。交鋒才剛開始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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