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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城。
一所很普通的民宅內,破舊的病榻上,謝遷緩緩睜開了眼。
旁邊所立著的中年男子,趕緊把盛著湯藥的碗遞到他麵前,道:“父親,快些起來用藥吧。再不用話,這藥就涼了。”
謝遷四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還是很陌生的,他看了旁邊的男子,問道:“這是何處?”
中年男子正是謝遷的長子謝正。
因為謝遷落罪被流放到濱海城,而謝正本身是靠謝遷的蔭蔽得官,這次謝正就跟謝遷一起被發配到此,也是充為小吏。
但這種小吏,明顯就是來曆練的,薪酬微薄到可憐,再加上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養,也給謝遷和謝正父子帶來很大的壓力,尤其是在謝遷生病之後,謝家感覺整個都垮塌了。
謝正道:“這是剛找的院子,父親您從昨夜便開始昏睡,這都快十二個時辰了。家裡人都很擔心,也沒旁人能來照顧。”
“唉!”謝遷重重歎口氣道,“還要你來照顧,這又何必呢?我已行將就木,重病不起,也無須再勉強。咳咳,什麼湯藥?我到底是什麼病?”
謝正把藥碗遞過來,謝遷拿著,卻並不服用。
“父親,這是請來的名醫,給您問診之後,所開的湯藥,先前還給您……打了一針,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也不是很清楚。”謝正說到這裡時,語氣有些回避。
顯然有些事,他暫時還不想讓謝遷知道。
謝遷皺眉道:“名醫?什麼名醫?現在還有銀子請大夫嗎?”
謝正道:“其實是城中管事人員給找的,來的人,是一名女子,我們也不好多問,給您診斷之後,開了藥。至於給您打的針,是在手臂上,據說是……能快速消炎的,我們也不懂什麼意思。”
“什麼人?”謝遷一聽。
好你個不肖子,居然敢讓人來損害你老父親的身體?不知道什麼叫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敢輕易毀傷?
你居然聯合外人來毀傷你老父親的身體!其罪當誅啊你!
謝正道:“具體是何人不知曉,其實我們早前也請過大夫,但所有大夫都說您的病,不好治,都沒人敢治的。且用藥什麼的,都是大夫給提供的,要不然的話,或許父親就……”
“我寧可背過去,也不想接受彆人的恩惠。咳咳。”
謝遷一邊逞強,又直接將藥碗遞還給了謝正。
謝正道:“可是父親,您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這一家人著想。今日剛傳來的消息,二弟已經中了進士,二甲第四名,如果您的病還沒好,他就要過來伺候在身邊,也要為他的前程著想。”
“讓他不用來了。”謝遷黑著臉道。
“還有家裡老少,都希望父親的病能早些好,可父親這幾天病情一天比一天惡化,前幾日就一直在臥榻中,今天更是……要是父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兒也不知該如何跟家裡人,還有族中之人交待。”謝正一臉苦惱。
你個當父親的,真不知道體諒這些小輩,現在家裡人都跟著你遭殃了,你還想直接撂挑子去見祖宗?
你也不想想,要是你這麼走了,身後這一大家子的爛攤子,你就徹底不管了?
謝遷聽了也很上火,明明兒女都已經成長起來了,好像什麼事都該敢他無關了,他可以頤養天年了。
但整個謝家卻又好像離了他不行。
這是人到老年,還要背負整個家族的使命,這就讓他覺得自己是病不起,更不能死的。
“拿過來吧。”謝遷無奈,隻能招呼謝正一聲。
謝正這才將湯藥重新送到謝遷手上,謝遷幾口就喝下去,隨即他有些困倦,便又躺下來繼續休息。
……
……
第二天一早,謝遷醒來時,就聽到兒子在外間跟人說話。
而謝遷自己的身體,似乎也比之前好轉很多,至少身體沒有之前那麼沉重,頭腦也更加清醒,隻是大病後的那種虛弱還是在的,他還是沒法直接下榻。
“父親?”正在此時,謝正往裡間瞄了一眼,就見到老父親已經坐起來。
而隨之,一名婦人裝扮的女子,走了進來。
謝遷看了一眼,似乎覺得眼熟,問道:“你是?”
來人給謝遷行禮道:“妾身見過謝閣老。”
並沒有告訴謝遷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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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遷點點頭,道:“你來作甚?”
謝正道:“父親,這位正是城內管事給請來的大夫,您的病情,也是由這位女神醫給診治,父親您今日可有覺得好一些?”
“我……”謝遷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那女子道:“要用的藥,已經準備好了,有一個注射的藥筒,記得在中午之前用上,經過這幾次的話,病情應該有好轉。若不能好轉的話,妾身或也就無能為力,至於那些湯藥,也是有消炎去火的功效,妾身告退了。”
“在下送神醫您。”謝正道。
“不敢當。”女子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謝正送女子出門之後,半天後才回來,後麵還跟著謝家的人。
隨即謝遷把旁人給屏退,問道:“大中,那是什麼人?為何一介女子,竟在此為人開方問藥?”
謝正道:“不敢多問,既是城中管事的人派來的,想必也是有來頭的。這次您的病要不是她,隻怕會……”
“來曆不明的人,到底是誰派來的?”謝遷黑著臉問道。
大有一種你不告訴我是誰,這病我就不治的架式。
謝正歎道:“具體是何人不知,但大概是城中主事之人派來的。”
“張秉寬?他在這裡嗎?”謝遷皺眉問道。
“蔡國公已經回京了,不過據說是他在臨走之前,與人吩咐過要照看父親您,這次您生病,要不是蔡國公的人相助,隻怕也會……”
“你啊你,怎就沒明白過來?他們這是給予一點小恩小惠,讓為父……咳咳!”
在情緒激動之下,謝遷這次是劇烈咳嗽起來。
“那位名醫還說,藥劑其實是蔡國公留下的,本來是用以準備不時之需,誰知真用在父親您身上了。”謝正道。
謝遷皺眉道:“張秉寬早就知道我會生病?他……”
謝正一怔,也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