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二十二次。
意識如潮水般回歸,諾諾睜開了眼。
迎接她的,不再是路明非麻木的等待或強擠的笑容,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
他幾乎在她睫毛顫動的瞬間就行動起來,一手端起一杯冰得沁出冷凝水的可樂,另一手舀了滿滿一大杯金黃酥脆的爆米花,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懷裡。
“走。”他的聲音簡潔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一手緊緊牽著她,穿過空曠冷清的影院走廊,腳步在光潔的地磚上敲擊出急促的回音,徑直闖入一間巨大的放映廳。
巨大的銀幕上,正播放著《機器人總動員》。瓦力在寂靜的廢墟中孤獨地忙碌,伊芙沉睡在植物艙裡。
空曠的放映廳裡,隻有他們兩人,巨大的影像和微小的身影形成強烈反差。
“這部電影我看過。”諾諾捏起一顆爆米花送入口中,目光落在銀幕上,“瓦力之後就醒來了。”
她的聲音在空闊的廳堂裡顯得有些飄渺。
“沒錯,就是這個情節。”路明非將手中的可樂杯穩穩地放進諾諾空著的另一隻手,動作精準得像設定好的程序。
他隨即起身捋了捋衣袖,露出線條緊實的小臂,眼神卻銳利如刀,掃過銀幕又落回諾諾臉上。
“你要去哪?”諾諾的心猛地一沉,某種預感攫住了她。
她的話音未落,路明非已經開口,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輕鬆,卻又透著不容更改的決斷:“我趕時間,去處理一些事情。”
他的目光沒有閃躲,但那份急切幾乎要衝破表麵的平靜。
“和我有關。”諾諾的聲音很輕,卻像針一樣刺破了空氣。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隻吐出一個沉重的音節:“嗯。”
“我會在那槍聲發出前,回來找你。”路明非的視線看向上方播放的影片,“所以,這段時間,我希望你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有把握嗎?”諾諾說。
“有。”路明非說。
諾諾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銀幕上沉睡的伊芙:“你大概還有半部電影的時間。”她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要是你沒回來,我就去找你。”
“可以。”路明非二話沒說便點頭同意,乾脆利落得讓諾諾心頭一緊。看著他如此決絕,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諾諾所有勸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路明非拿起擺在座椅上的黑色風衣,順手披在諾諾身上道:“等我回來。”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得如同深淵,包含了太多諾諾此刻無法解讀的情緒。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放映廳。
厚重的隔音門在他身後沉重地合攏,發出“哢噠”一聲脆響——他反手將其鎖死。
昏暗的樓道裡隻剩下他孤寂的腳步聲,迅速被電梯運行的嗡鳴取代。
思緒回蕩著第一百二十一次,前往明治神社的路上交談。
“路明非,或許你還沒有看明白,”諾諾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異常清晰,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我不死,奧丁不會放棄。祂從始至終,隻是想殺我一人。”
“會有辦法的!”路明非的聲音壓抑著焦躁和憤怒,像困獸的低吼,“我會弄明白祂殺你的原因,找到完美解決的辦法!一定有!”
“路明非,”諾諾停下腳步,轉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他掙紮的臉,“劇本,你相信嗎?就像話劇的劇本,台上的演員都得按照寫好的內容演出。”她的語氣帶著一種超然的冷靜,“原本繪梨衣會死的,白王降世,然而如今白王被提前截殺,改變了這一切。”
“明明是我殺了白王!”路明非急切地反駁,試圖抓住一絲希望。
“但武器是我提供的。”諾諾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重錘敲在路明非心上,“蝴蝶效應知道吧?就好比“危機邊緣”裡的一隻鉛筆,而我就是放下鉛筆那人,那說罪魁禍首是誰。”
“師姐,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路明非不解。
“隻是一種猜測,”諾諾微微聳肩,臉上甚至浮現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仿佛在談論彆人的命運,“但也八九不離十吧。具體的,誰知道呢?”
她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拈了拈路明非緊繃的下頜,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好了,彆垂頭喪氣的。我好歹就剩下不到一個小時了,開心一點。”
她的笑容在夜色中綻開,“今天…也就當我嫁過你了。”
思緒如潮水般退去。
路明非的眼神重新聚焦,變得如同淬火的寒鐵。
再去找諾諾被殺的原因?沒有意義了。
因果糾纏,源頭指向奧丁。
唯一的生路,隻剩下一條——在黎明到來之前,殺掉奧丁!
師姐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必須讓這個機會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