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砸在風嵐新添的傷口上,激得他牙關緊咬,卻哼都沒哼一聲。他背靠著那堵濕滑、隨時可能傾覆的殘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的痛楚,胸膛劇烈起伏,像一匹瀕死的孤狼,眼中卻燃燒著比水塔鬼火更熾烈的凶光。他瞥向泥濘中掙紮起身的林硯川,那一眼,沒有感激,隻有一種被同類意外撕裂黑暗的震動——以及更深的不解。他喉嚨裡滾出沙啞的低喝:“蠢貨!找死嗎!”
林硯川嗆咳著,吐出混著血絲的泥水,半邊臉在幽綠光線下慘白如紙。他沒有看風嵐,隻是死死盯著再次躁動起來的竹編狂潮,聲音因劇痛和恐懼而顫抖,卻異常清晰:“……不能…讓你死……”他摸索著,試圖抓住那根脫手的鏽蝕鐵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竹溪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風嵐的傷勢、林硯川的創口、蘇棠梨微弱的呼吸、四麵八方的死亡尖嘯……像無數冰冷的藤蔓絞緊了她。她強迫自己從風嵐染血的肩頭移開視線,落在那些在暴漲綠光中徹底狂暴的竹編製品上。它們不再僅僅是“活”物,而是徹底化作了周墨意誌延伸的殺戮兵器!那高頻震鳴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直接鑽入腦髓的酷刑,讓人頭暈目眩,幾欲嘔吐。
“滋啦……滋啦……”周墨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種沉醉般的詠歎調,穿透震鳴與廝殺聲:“多麼動人的羈絆啊!林少爺,你這份‘舍身取義’,真是令人……作嘔又著迷呢。不過,你的鐵管,還能撞碎幾隻‘野豬’?”他輕笑一聲,如同毒蛇舔舐獵物,“盛宴開場了,我的孩子們!將他們化為齏粉!讓他們的生命印記,徹底染透這片被遺忘的土地!”
“嗡——!!!”
高頻震鳴陡然拔高到一個令人靈魂顫栗的尖峰!水塔頂端的幽綠光芒如實質般傾瀉而下,將整個坳口映照得如同森羅鬼蜮。
“嗖嗖嗖嗖——!”
無數尖銳的竹篾,如同被強弓勁弩射出的毒箭,撕裂雨幕,發出刺耳的尖嘯,從四麵八方攢射而來!目標,正是那小小的殘牆角落!
“趴下!”風嵐厲吼,身體卻違背本能地擋在最前!他手中短刀化作一片模糊的銀輪,“叮叮當當”的脆響連成一片,火星在雨夜中瘋狂迸濺!格擋、劈斬、閃避……他的動作快到極限,每一次揮刀都精準地攔截下致命的襲擊,但竹篾太密、太快!一道寒光擦過他耳際,帶飛一縷黑發;另一根狠狠刺入他小腿外側,深沒至柄!
“呃!”他悶哼一聲,身形微晃。
“風嵐!”竹溪失聲驚呼,幾乎要撲過去。
“彆過來!”風嵐的聲音嘶啞如裂帛,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將短刀插入地麵,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左手閃電般拔出腿上的竹篾,帶起一蓬血霧!他甚至來不及看傷處,反手又是一刀,劈開一隻從側麵襲來的、由無數細小竹篾組成的“蜂群”!
與此同時,那隻被林硯川撞殘的竹編野豬,僅剩的獨眼一個空洞)死死鎖定風嵐,發出無聲的咆哮,拖著半邊塌陷的身體,帶著碾碎一切的瘋狂,再次衝鋒!地麵在它沉重的腳步下震顫!
更大的陰影籠罩下來——那隻巨大的竹編籮筐,如同移動的堡壘,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另一側碾壓而至!邊緣的竹篾如同無數根絞索,瘋狂地扭曲、揮舞!
頭頂,破碎的竹篾屋頂在震鳴中簌簌發抖,隨時可能塌陷!
真正的天羅地網!絕境中的絕境!
“主導!怎麼辦!”僅存的隊員絕望地嘶喊,防暴叉在狂暴的竹編衝擊下彎曲變形。
竹溪的大腦在恐懼和那刺腦的震鳴中飛速運轉。血氣!風嵐的血氣!林硯川的血氣!它們對血氣有反應!但周墨的命令覆蓋了這種本能,讓它們更加嗜殺!祖父的筆記……那些模糊的、關於“靈引”與“控樞”的記載碎片……在幽綠的光芒下,在那些瘋狂舞動的竹篾結構中,她似乎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極其規律的、與震鳴不同步的……脈動?
“核心!”竹溪的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尖利起來,她指向那隻狂暴衝鋒的竹編野豬殘骸內部,“它的‘心’!在斷掉的那幾根主篾後麵!有東西在閃!像…像電路板!”
林硯川猛地抬頭,順著竹溪所指看去。幽綠光芒透過野豬斷裂的側肋,隱約可見內部複雜的竹篾結構深處,有一點極其微弱的、不穩定的紅光在閃爍,被扭曲的竹篾遮擋著。
“毀掉它!”風嵐瞬間明白了竹溪的意思,他嘶聲吼道,目光如電般掃向林硯川腳邊那根沉重的鏽蝕鐵管!
林硯川幾乎是憑著本能,在野豬獠牙即將觸及風嵐的瞬間,猛地撲向鐵管!他抓起那冰冷的、沾滿泥漿的鐵棍,用儘全身力氣,如同投擲標槍,又像是絕望的賭徒壓上所有籌碼,朝著野豬殘骸內部那一點微弱的紅光,狠狠貫入!
“噗嗤——!哢嚓!”
沉悶的撕裂聲伴隨著電路短路的刺耳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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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管穿透了層層竹篾,精準地命中了那閃爍的核心!
“嗚——嗡——!”
竹編野豬衝鋒的姿態猛地一僵!那點紅光瞬間熄滅!整個龐大的軀體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轟然解體!無數竹篾失去支撐,嘩啦啦散落一地,濺起大片泥水!
成功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狂暴的竹編狂潮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仿佛那刺耳的高頻震鳴也卡頓了一下!
“滋啦……滋啦……”廣播裡,周墨那永遠帶著笑意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被電流扭曲的……驚愕?“……什…麼?”
“就是現在!”風嵐眼中爆發出絕境逢生的厲芒!他顧不上全身的劇痛,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短刀,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目標直指那隻正碾壓而來的巨大籮筐!“竹溪!找它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