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是死了弟弟的哥哥。
所以能夠共情死者家屬……而且李杜笙是少有的會跟法醫說謝謝的死者家屬。
“你知道你姐姐吃狗肉這件事嗎?”許意卿邊下樓邊問。
“我不知道。”
李杜笙很誠實,他並不清楚自己姐姐還有這種喜好,自然也對李月月去過的狗肉館還無頭緒可言了。
“我明白了。”許意卿點了點頭,“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另外你姐姐的屍體的認領工作,在刑偵科法醫部辦事處交接。”
倆人出了重案組的大樓,警察局大院門口有一群三三兩兩的社會青年聚在那裡。
馬路邊停了好幾輛豪車、質感十足的摩托,引人側目的同時也讓站崗的民警頭疼……他們沒鬨事,便沒有驅趕的必要。
這種情況在警察局門口是極為罕見的,平日裡這幫社會閒散人員對警察唯恐避之不及,又怎麼會紮堆?
今天他們是來接老大李杜笙的。
秋末的下午,一群滿臉橫肉的男人或蹲或站,嘴裡都叼著煙,在警局門口吞雲吐霧。
見了李杜笙從裡麵出來,一個個立馬站直了身子,齊刷刷喊“大佬”。
這是李杜笙在港城的習慣,他不喜歡彆人叫他老大,覺得不上牌麵,喊大佬就順耳得多。
許意卿離著他們有個四五步就站定了,不再靠過去。
煙味在冷清的空氣中尤為明顯。
李杜笙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其實他這個人心思細膩的很,從ktv第一次見麵許意卿站在門口不往裡進,他就看出了許意卿很討厭煙味。
隨後在馬仔們的注視下,李杜笙隨手將其中一人叼著的香煙拿去,微微用力便在手裡捏滅了。
淡定的表情像是捏了隻螞蟻,感覺不到那煙頭的溫度。
見了這一幕,馬仔們眼皮跳了跳,不必多說些什麼,一個個就都趕緊把嘴裡的煙掐了。
李杜笙說:“這位是許醫生,都認個臉熟。”
“許醫生好!”
“以後在許醫生麵前,誰再叼著那個煙吊兒郎當的,讓我看見了,自己把煙咽下去。”
大佬的話聲調不高且透露著清冷,在這秋後警局門口,卻有著異常沉重的分量。
給馬仔們訓了話,李杜笙轉頭看向許意卿,聲音變得隨和,企圖拉近些關係。
他發自內心說道:“許醫生,今天謝謝你了。”
許意卿連忙擺手:“分內的事,弄清楚你姐姐的死因也是我的職責。”
李杜笙說:“你們那個杜sir,我知道的,他看我的眼神我太了解了。我在他眼裡,一天是賊永遠是賊。他會覺得我活該,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而你不一樣的,許醫生。我能看出來,你拿我當普通人。”
自從知曉了李月月是李杜笙的姐姐,重案組其實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是李杜笙那個混蛋的姐姐,那就合理了】
甚至就連李杜笙都是這麼想的……怪自己走了這條路,連累了自己姐姐。
可擇去這些,他隻是個受害者家屬,剛死了唯一的親人。
李杜笙能感覺出來,這位許醫生是唯一一個對自己展現出同情的人。
許意卿沉默許久,也許是想到了曾經自己麵對親人屍體時候那種痛苦,也或許是想到了親手解剖弟弟的無奈和悲憤。
他其實是能共情的。
李杜笙繼續說:“所以我隻能拜托你了,請你一定弄清楚我姐姐到底是被誰殺的……我李杜笙這輩子沒求過人,今天算是求了你。”
這句話的分量在江城很大,大到任何一個了解李杜笙的人都會覺得驚訝。
但許意卿不會,因為他的內心隻有揭露真相的純粹。
要對得起死者,對得起自己在屍體上劃下的每一刀。
“我會的,你放心。”許意卿語氣認真。
這不僅僅是關係到許意卿身為一個法醫的責任感,同樣也有些許的私心——
通過調查,他越發覺得這期撲朔迷離的案件,跟當年自己親弟弟的碎屍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李杜笙給他鞠了個躬,表達自己的感謝。
馬仔們不明所以,但也不能乾杵著。
所以在這年秋末,人們看見一群黑社會在警局門口鞠躬懺悔,怪誕的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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