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好人,對壞人,對警察,對混混,對活人……對死人。
所有人都敬重這樣純粹的人,純粹到不管你是誰,你死了躺在他麵前的解剖台上,他一定會予以你最大的尊重,傾聽你死後要說的話。
尊重死者的人,也會被活人尊重。
許意卿看向杜宇,勸說:“知道屍體沒丟,就不急這一個晚上了……案子重要。”
然後他又看向李杜笙,提出了一個交易:“我答應過你,我會把你姐姐縫的很漂亮。人要有個全屍,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請讓我送你姐姐最後一程。”
法醫都會縫屍,不然解剖完了總不能手套一摘,把一具五臟六腑像魚一樣開膛破肚的屍體,給火葬場或者太平間送去。
而許意卿因為自己出色的專業能力和純真的信念,縫屍的手藝無人能及——他是全國最好的法醫。
李杜笙默許了許意卿的提議。
於是一場很可能引發江城新一輪掃黑除惡的惡性鬥毆事件,在許意卿的出麵下化解了。
杜宇答應了李杜笙把葬禮辦完,李月月可以享受江城傳統意義上的風光大葬了。
而李杜笙也看在自己姐姐能有個全屍的份上,承諾葬禮結束,會送姐姐的屍體去火化。
即便是口頭承諾,杜宇也不擔心李杜笙會翻臉,對方是個傲慢的梟雄,梟雄不屑於欺騙,傲慢不屑於反悔。
於是他跟林生倆人在離家老宅外麵等許意卿縫屍,跟一個寫著“奠”的白色花圈做伴,靠在牆角。
杜宇點了支煙,吸了一口之後抬頭看夜色的月亮,享受案件發生以來唯一一刻的喘息。
“你不進去幫你師父?”
林生搖頭:“我車上就帶了一套工具,進去隻會礙事……而且那個李杜笙不見得信任我。”
杜宇一想到剛才的事,嗬嗬一笑,“真是納了悶,你師父那人也怪,啥人都對他有好感。”
林生笑道:“因為許哥是個純粹的人。”
杜宇想起了在重案組辦公室看的10.25重大碎屍案,眼神略有暗淡:“好人沒好報。”
林生微怔,緊接著明白了杜宇的意思是那個案子,沉默片刻,開口說:“我相信許哥,案子另有隱情……而且跟李月月這個案子有關!”
杜宇搖頭:“沒有證據支持,一切猜想都是空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意卿完成了對李月月屍體的縫合。
他從院裡出來以後,臉上有掩蓋不住的疲憊。
“我給李月月的頭拍了照取證,也檢查過了,頭部沒有明顯外傷。另外還取了一點血液樣本。”
他手裡有一管暗紅色的玻璃試管,裡麵血液的狀態已經暗到發黑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林生說。
人終歸不是機器,24小時連軸轉隻會讓效率變低,讓猝死的幾率變高。
回去的路上,夜幕下的江城繁華又透露著躁動。
繁華是他們的,躁動是許意卿的。
這一天來發生的事,讓他沉寂許久的心又躁動了起來——
給弟弟鳴冤。
給李月月鳴冤。
林生看著副駕駛滿臉疲憊眼神卻格外明朗的師父,歎了口氣,不知如何安慰。
於是在等紅燈的時候,他轉頭看向窗外還亮著燈的那些商鋪,其中不乏水果店,打算轉移話題。
“許哥,要不要買點水果回去吃?我記得你晚飯都是簡單吃點水果的。”
許意卿在想事情,回過神來以後,下意識搖頭:“不了,這地方我都沒來過,買水果九成要被坑。不如回我家樓下,我還有會員的。”
剛說完,許意卿自己突然一愣,刹那間想通了什麼。
他猛地拍了拍腦門,然後給杜宇打電話。
林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許哥,你這是怎麼了?”
“我不會在陌生的水果店買水果,羚羊不會去陌生的水源……人總是會趨近於熟悉,這是刻進動物體內的本能。”許意卿回答:“所以我們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
電話接通了。
許意卿語速很快:“杜隊,李月月如果常吃狗肉,她會去自己常去的店買,也就是工作到回家的這段路上!”
杜宇不解,“我們查過了,不管是李月月生前工作的狀元郎托輔,還是住所周邊,方圓幾公裡的狗肉店都查過了。”
許意卿問:“哪個住所?”
杜宇理所當然:“惠民花苑啊!”
許意卿立馬說:“李月月搬過家,惠民花苑是她近期才租的出租房!”
杜宇心領神會,語氣恍然大悟:“所以即便是已經搬家有段時間了,但她還是會繞遠去自己熟悉的狗肉店……買狗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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