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你的朋友。”
“真是可悲啊,你認為的朋友直到消散前都沒有來看你一眼。”
“知道他還做了些什麼嗎?”
“他把人們為你立下的石碑藏了起來。”
“他們還說你是邪神,真可憐。”
這就是直麵瘡口的結果,在刹那之間,仿佛有千百個聲音湧入了伊森的腦海,也讓他立刻意識到老艾病得很重,這是極其嚴重的精神疾病,它很可能已經被這些喋喋不休的絮語給逼瘋了。
試想一下,在過去的數個紀元裡,都有人在你的耳邊喋喋不休地散播負能量,這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但好消息是,老艾病得足夠重,瘡口遍布它的全身,那些負能量湧動在它的每一寸肌膚之中,省去了伊森探究病因與診斷的步驟。
大章魚的眼睛被染成了猩紅色,如同山巒一般的觸須抽打向了伊森。
然而這個闖入深穀的人類卻在它的麵前憑空消失了,再也無法感受到它存在的痕跡。
更奇怪的是,那些喋喋不休的絮語也隨之不見了。
千百年來,它第一次重新獲得了片刻的安寧。
對於伊森來說,這同樣是一場不知通向何處的旅途,他追尋著負麵能量的蹤跡,在漆黑的空間裡穿梭著。
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魚腥味,他還遭到了精神層麵的攻擊:
“真是愚蠢,竟然自投羅網。”
“你已經回不去了。”
“之後呢?”
“知道那些人會怎麼對待你麼?他們會假惺惺地把你的名字寫進書裡,為你的自我犧牲致以敬意,但很快,他們就會回到曾經的生活步調。”
“他們會繼續舉辦宴會,將權力遊戲繼續下去。”
“他們就是這樣可悲的生物,無論你為他們做了什麼,都沒法阻止他們墮落下去。”
這無疑是伊森遭遇過的最強大的對手,其中最恐怖的地方在於祂能一秒說十句話,隔絕聽力也無法把這些絮語從腦海裡剔除出去。
雖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殺傷,卻要比物理性的創傷影響更加深遠。
而這,也是老艾的症結所在。
若想治好這位病人,他就必須更加深入,找到話癆的來源。
從理論上來說,他正身處汙染區,麵對著一位與老巴相似的存在。
“不說話麼?”
“不要緊,我的小寵物剛進來的時候也不願意和我交流。”
“它的意誌力非常堅定,為了它的人類朋友竟然敢違抗我的命令。”
“但它隻堅持了一年就撐不住了。”
“而它的朋友就把它留在這裡孤零零地等待被腐化,它現在已經知道了,人類就是自私自利的生物!”
每向前幾分,伊森就要忍受一秒十句話的說話頻率。
他覺得自己正離聲音的源頭越來越近,也許祂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意圖,當然還有一些彆的東西。
“那你的朋友呢?祂們沒來找你麼?”
隨著伊森的提問,所有的絮語都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需要!”
原本戲謔的語調產生了強烈的波動,變得有些尖銳。
變化在於,現在一秒就隻剩下了一句話。
“我帶來了一些有關你朋友的消息。”
……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祂的話突然變得越來越少了,許久之後,才擠出來一個字——“說!”
“首先是藝術家老巴的,哦,我指的是巴紮托斯先生,祂一直醉心於新潮藝術的研究工作,在幾個紀元前,祂終於創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王朝,人們將那個時代留下的藝術風格稱為‘猩紅藝術’,時至今日還被許多人津津樂道。
“接著是凱恩,這是他最近給自己取的名字,我們從一些古老的書籍裡發現他的本體應該是一種名為血魔的舊神,他睡了很長一段時間,醒來後一直在周遊世界,不久前他曾去過一趟帝國的暗爐城,向當地人傳播了他的紛爭理念。
“然後是你的另一位朋友,雖然暫時還不知道祂的名號,但是祂籌辦了一個財團,賺了很多很多的錢,那些財富能讓祂輕易買下一個小國,祂的日子應該非常逍遙,最近祂造訪了奧菲拉,對了,他們還花了一筆重金,布置了非常周密的計劃,隻為了讓我來到這裡。”
伊森的語速很慢,他是萬萬沒法做到一秒鐘十句話的。
然而當他的講述戛然而止時,那個聲音卻幾乎迫不及待地響了起來,“他們讓你來這裡做什麼?”
“謀殺你的寵物。”
伊森說道,“我個人倒是對這件事無所謂,但如果你的寵物死掉了的話,你還能找到彆人和你說話麼?”
他感受到了憤怒。
無法用語言形容,如潮水般的憤怒。
憤怒頃刻間將他周圍的一切撕碎,他所看見的一切都是如破碎的帷幕,遠處有光透了過來。
那裡隻有一個桌子,一個水晶魚缸正擺放在桌子上。
魚缸裡裝著海水,在那海水中間的是一個袖珍的陸地,小得就像是裝飾品。
但伊森辨認出了那就是西大陸的輪廓。
或許在邪神的眼裡,西大陸便真的如同漂浮於魚缸裡的玩具一般。
伊森感受到了某種來自更高層級的注視——正位於他的頭頂上方,依舊陷入無邊黑暗之中,某種分辨不清輪廓的存在。
祂冰冷地問道:“說出他的名字,誰要謀殺我的寵物?”
“弗洛爾先生,他是洛菲克財團明麵上的掌權者,也是你那位朋友最虔誠的信徒。”
伊森說道,“但你現在被困在了這裡,即使知道了他的名字,也沒法對他怎麼樣吧?更何況,他受到了你那位朋友的庇護。”
伊森聽見了倒吸涼氣的聲音,他抬頭仰望上空,“不過請放心,我並不打算傷害你的寵物,我來到這裡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
漆黑蒼穹之上的聲音回以諷刺的嘲笑,“你想要力量?還是想讓我把這個魚缸送給你?”
聽起來祂似乎早就經曆過這樣的事。
“不,我對你的力量和魚缸不感興趣,我從你剛才的話語中聽到了憤怒。”
伊森搖了搖頭,坐在擺放著魚缸的桌前,“我們還有充足的時間,這裡也沒有彆人,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對我說說你的事。”
“你?區區一個人類?我為什麼要對你說我的事?”
話雖如此,高空之上的聲音卻產生了強烈的波動。
“你的朋友老巴很關心你,特地委托我來這裡看看你。”
伊森說道,“不必擔心,心理谘詢的費用祂已經支付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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