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帶著海水的鹹濕味兒,溫柔地灑落在康複中心的花園裡。
張小霞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背對著療養院主樓,像是要將自己藏進這片綠意中。
她穿著一件素色的針織衫,長發隨意地披散著,卻難掩眼角的疲憊。
她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枚鉑金戒指,陽光頑皮地跳躍在金屬的圓環上,折射出她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猶豫。
這枚戒指本該在昨天的婚禮上,套在她的無名指上,象征著愛情的圓滿和承諾的永恒。
但最終,它卻孤零零地躺在她的掌心,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昨夜,蘇昊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的深情仿佛能融化世間一切冰雪:“我有家了。”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但同時也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溫暖是真實的,蘇昊的愛也是毋庸置疑的,可她卻像一隻受驚的鳥,始終無法放下心中的警惕。
在入睡前,她悄悄地將戒指藏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裡。
不是不愛,不是不願,而是怕。
怕這場短暫的平靜,隻是暴風雨前的間隙;怕自己一旦徹底交付,毫無保留地相信,下一次失去,會讓她徹底碎掉,再也無法拚湊。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無名指指根,那裡原本應該被一枚戒指占據,現在卻光禿禿的,仿佛在嘲笑著她的膽怯。
“我想信……”她輕聲自語,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顫抖,“可我的身體……還記得火……”那場大火,不僅燒毀了她的家,也燒毀了她對未來的所有憧憬和希望,留下的,隻有無儘的恐懼和無法磨滅的傷痕。
與此同時,在康複中心三樓的房間裡,吉米正對著電腦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婚禮的影像資料。
作為蘇昊最信任的助理,他必須確保每一幀畫麵都完美無瑕,不容許出現任何紕漏。
當他播放到儀式進行時的一段花絮時,突然愣住了。
畫麵中,林婉兒的女兒晨光,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張小霞麵前,遞給她一朵不知從哪兒摘來的野花,稚嫩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說著:“媽媽說,你要當姐姐了。”
吉米的心頭猛地一震,他連忙倒退,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這段視頻,生怕自己聽錯了。
晨光說的,真的是“姐姐”,而不是“阿姨”?
他立刻關掉視頻,撥通了程雪的電話。
程雪是蘇昊安插在境外的情報人員,能力出眾,心思縝密,是調查真相的最佳人選。
“程雪,幫我查一下林婉兒近三個月的行程記錄,越詳細越好。”吉米的聲音有些急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很快,程雪便發來了一份詳細的行程報告。
吉米仔細地瀏覽著每一條記錄,當他看到其中一條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報告顯示,林婉兒曾秘密前往衝繩的一家婦產科醫院,並在醫院登記了一項特殊的親屬關係——登記姓名為“張小霞”的親屬關係!
她早已將自己女兒的未來,毫無保留地綁定在了張小霞的生存之上。
吉米倒吸一口涼氣,他意識到,林婉兒的舉動,不僅僅是感激和信任,更像是一種孤注一擲的賭博,她賭張小霞能夠活下去,能夠保護她的女兒。
他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蘇昊。
而此時,蘇昊也察覺到了張小霞的異樣。
他發現,今天清晨,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依偎在自己身邊醒來。
他循著記憶,來到了康複中心的花園。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那個孤單的身影。
張小霞獨自坐在長椅上,低著頭,神情落寞,手中的戒指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蘇昊沒有走近,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她低頭摩挲戒指的樣子。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以為的“結束”,對她而言,或許隻是“開始”。
自己一直沉浸在複仇的快感中,以為摧毀了林氏集團,就能徹底結束這一切。
但他卻忽略了,對於張小霞來說,那段被囚禁和折磨的經曆,早已在她心裡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痕。
那些傷痕,不會因為仇人的倒下而消失,反而會像藤蔓一樣,緊緊地纏繞著她的內心,讓她無法掙脫。
他緩緩地走過去,沒有提婚戒,也沒有問她心中的結。
他隻是在她身邊坐下,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從內袋裡取出一張卡片,那是康複中心的門禁卡,也是他昨天承諾要交給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