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騅馬的鐵蹄碾碎最後一片冰碴時,山霧突然濃得像被潑了墨汁。
劉甸扯了扯麻布衣領口,山風卷著鬆針的苦香灌進來——這是他入山前特意命人換的行頭,係統掃描到山穀磁場異常時,他就料到鐵器會擾動什麼。
"陛下,山神廟到了。"趙雲的亮銀槍尖挑開半幅霧簾,露出座隻剩半麵牆的破廟,簷角銅鈴被風刮得叮當響,驚起幾隻寒鴉。
高寵牽著馬落後兩步,玄鐵槍杆在雪地上劃出深溝——這員猛將雖不言語,脊背繃得像拉滿的弓,連呼出的白氣都帶著冷冽的殺意。
童飛的藥箱在腰間輕撞,她掀開鬥篷看了眼腕間的銀鈴,鈴舌上沾著昨夜給老蠱師孫兒施針時留下的朱砂。"阿爹說過,秦溪山的霧會吃人。"她突然出聲,指尖輕輕搭在劉甸後心,"但這裡的霧……有藥香。"
劉甸瞳孔微縮。
係統今早的地形推演浮現在腦海:地下三十丈的空腔,結構像極了南越國記載的"九泉陵宮"。
他翻身下馬,靴底陷進半融的雪水,涼意直竄腳踝。"去把村寨的老蠱師請來。"他對高寵抬了抬下巴,"帶兩壇桂花釀——要二十年陳的。"
高寵應了聲,裹著風雪去了。
趙雲卻沒動,亮銀槍在掌心轉了個花:"末將先去探路?"
"不必。"劉甸摸出袖中那片枯葉,玉圭紋路在霧裡泛著暗紅,"我們要的,是讓他自己走出來。"
半炷香後,山神廟前的空地上多了頂青布帳篷。
童飛蹲在火盆前熬藥,陶罐裡飄出苦艾和蜈蚣草的味道——這是她照著係統提示的《南越巫醫典》配的方子。
老蠱師的孫兒縮在她腳邊,原本青灰的臉此刻泛著健康的粉,正用枯枝在雪地上畫小蛇。
"二十年前,有七個穿黃袍的男人來挖山。"
沙啞的聲音從霧裡鑽出來。
老蠱師裹著靛藍粗布衫,腰間掛著串人骨風鈴,每走一步都發出細碎的響。
他盯著童飛手裡的藥罐,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你用的是"引毒歸經"?"
童飛沒抬頭,指尖在藥罐口輕輕一彈,藥汁濺起三朵小煙花:"令孫中了金蠶蠱,蠱母在肺葉裡結了繭。
我用蜈蚣草引它爬進大腸,再用苦艾燒斷蟲足——和《南越巫醫典》裡的解法一樣。"
老蠱師的喉結動了動,人骨風鈴突然安靜下來。
他蹲在火盆對麵,盯著劉甸腰間的半枚玉圭仿品:"那七個黃袍人,死了六個。
最後一個跪在我家神龕前說,"等紫微星降世,再來啟棺"。"
劉甸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叩了兩下。
漢桓帝的密檔裡確實有"尋脈使團"的記載,七人皆是精通星象堪輿的方士,二十年前奉命南下後再無音信。
他摸出玉圭,仿品表麵的紋路在火光下泛著幽藍:"這是斷圭令。"
老蠱師的手突然抖了。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剛要觸碰玉圭,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你……真是那個孩子的後人?"他的聲音發顫,人骨風鈴又叮鈴鈴響起來,"當年那黃袍人懷裡也有半塊,說這是蒼梧王的信物。"
劉甸沒說話,隻是盯著老蠱師的眼睛。
係統在他腦海裡瘋狂閃爍:【帝王共鳴+17,血脈活性突破臨界值】。
他能感覺到胸腔裡有團火在燒,像有人拿紅炭在骨髓裡慢慢煨。
深夜的山風更冷了。
劉甸摸黑往禁地洞穴走時,麻布衣被露水浸透,貼在後背上像塊冰。
趙雲和高寵守在洞口,前者的亮銀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後者的玄鐵槍杆上纏著浸過雄黃酒的紅布——這是童飛特意交代的,防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