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透毒汁的棉絮,裹住所有人的感官。
劉甸按住劍柄的手指微微發顫,不是恐懼,是某種更灼熱的情緒在血管裡翻湧——自穿越以來,他慣於用係統麵板的冷光丈量世界,此刻才驚覺那些閃爍的任務提示,不過是水麵上的浮光,真正的暗潮正從腳底漫上來。
“帝王共鳴”自動運轉時,他後頸的金紋泛起微光,將那道纏繞識海的女聲像剝繭般層層剝離。
係統彈窗還在視網膜上跳動,但他壓下觸碰的衝動——在弄清楚“母體意識鏈接”究竟是母親的呼喚還是蠱母的陷阱前,任何倉促選擇都可能讓他成為提線木偶。
右手悄悄按在腰間玉圭仿品上,那是係統新手禮包裡的“身份信物”,此刻正隨著蛇紋銅棺的嗡鳴微微發燙。
“所有人閉氣三息。”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在死寂中劈開一道裂縫,“徐良點火照壁,馮勝封鎖退路。”
馮勝的反應最快,重甲靴碾過碎石的聲響幾乎與命令同時響起。
這個總把戰略圖卷收在甲胄裡的將領,此刻正反手抽出腰間短刀,刀尖在洞壁上劃出三道深痕——那是他獨創的“鎖氣陣”,能暫時阻斷溶洞與外界的氣機流通。
徐良的火折子擦響時,楊再興的鐵槍突然在掌心轉了個花,槍尖離劉甸後心不過三寸,又在最後半寸硬生生頓住。
“對不住。”楊再興喉結滾動,額角汗珠順著刀疤往下淌,“剛才那聲‘媽媽’,像極了我娘臨終前……”他沒說完,徐良的劍鞘已經敲在他後頸。
白眉大俠借著跳動的火光掃過岩壁,劍刃上的符紋被映得通紅:“夢魘蝕心陣最擅勾人執念,你若信了幻象裡的‘身世’,此刻早被蠱母抽乾三魂。”
劉甸望著楊再興泛紅的眼眶,忽然伸手按住他肩頭。
掌心能感覺到那具年輕軀體裡翻湧的血氣,像困在籠中的獸。“你娘是在小商橋邊賣炊餅的楊嬸,你爹是替她擋山賊刀的挑夫。”他一字一頓,“這是三年前你在新兵營裡說的,我記著呢。”
楊再興渾身一震,鐵槍“當啷”砸在地上,濺起的火星照亮他突然濕潤的眼角。
青蟬的笑聲像碎玉落在瓷盤裡。
盲眼女人不知何時繞到銅棺側麵,指尖拂過蛇紋的動作,像在撫摸嬰兒的脊背:“你們爭的‘真相’,不過是繭上的裂縫。”她的聲音陡然拔高,用一種劉甸從未聽過的語言吟唱起來,每個音節都像釘子般紮進眾人耳膜。
地麵的蛇紋突然活了。
那些原本靜止的青銅紋路泛出幽藍光芒,沿著洞壁向上攀爬,最後竟與劉甸胸口的金紋連成一片。
徐良的劍“嗆啷”出鞘,卻在觸及光網的刹那被彈開;馮勝的鎖氣陣裂痕裡滲出黑霧,顯然早被這古調破了局。
楊再興剛要衝過去,劉甸卻一把拽住他——幻象已經開始在眾人眼前翻湧。
星河倒懸。
披發女子跪坐在星軌之間,懷裡的嬰兒正發出清亮啼哭。
七道流光從她心口飛出,沒入嬰兒眉心,每道流光裡都映著不同的麵孔:有執劍的白衣客,有披甲的將軍,有撫琴的少女……最後一道流光消散時,女子抬頭望向天際,那裡裂開一道紫微星芒,正是劉甸穿越時墜崖前看見的光!
“這是……”徐良的白眉劇烈顫動,“我在《山海殘卷》裡見過,這是‘七魂歸位’的啟靈儀式!”
劉甸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終於明白係統覺醒時那個“天啟之聲”為何總帶著沙啞的哽咽——那根本不是什麼係統提示,是母親用殘魂裹著時空亂流,給他種下的喚醒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