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著說:“他被丞相府的人送回來,醒了之後,又想去鬨。我怕他出事,就托夢勸說他。他發現作夢的時候可以見到我,便日日酗酒入夢。我實在是沒辦法,才跟他說了師傅書上關於製作畫奴的方法。求求你,就當不知道好不好,不要插手好不好。”於是,星羅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兩年又兩年。越女突然說:“星羅,幫我一個忙吧。幫我殺了他。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之後,我隨便隨你離開,任你差遣。”
看著越女麵如死灰,憔悴頹唐的樣子,不知為何,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星羅卻未生出半分得償所願的愉悅。
她答應了越女的請求。然後,她找上了當時一個不得寵的皇子,許諾可以助其奪得皇位,條件是登基之後查辦李文崇。那位皇子為人還算正直,且與李文崇有舊怨,於是,雙方一拍即合。新皇登基,佞臣伏法。
李文崇從下獄到上刑場,越女都沒有露麵;給李文崇縫補破爛不堪的屍首時,越女表情悲痛,卻始終未曾落淚。因為畫奴是沒有眼淚的;和尚們誦經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也惟有越女一人未被超度。
“你後悔嗎?”星羅問越女。
越女答道:“有什麼好後悔的?我這一生隻特彆想要過一件東西,那就是宋郎的心。我得到了,嫁於他,陪伴他,在他無法自拔之時,助他了斷。而他,雖他負了天下人,但獨獨不曾有負於我。這樣便足夠了。”
越女立在一座孤墳前的身影漸漸淡去。場景變換。邵宸極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精致的庭院,周圍的景象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古色古香的庭院裡,張燈結彩,燈火通明。梳著精致的發髻,著杏色華麗衣裙的古裝女子親昵得同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玉冠墨發,白衣如雪,看不清麵貌的男子依偎在一處。兩人低聲細語,像極了一對互訴衷腸的親密愛侶。然而下一刻,那女子突然身體一顫,口吐鮮血。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金色的小劍,正從女子的背心直直紮入,穿胸而過。女子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著從胸前露出的金光燦燦的劍尖,鮮血的血液浸染了大片的前襟。很痛,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全身戰栗。她無力地向後軟倒下去,卻靠上一道結實的胸膛,一隻手伸過來,按在劍柄上,似要將其拔出。她咬著牙,抖著聲音恨恨地說道:“邵宸極,你想死麼!”
星羅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邵宸極家臥室的床上。而邵宸極則坐在地上,側頭靠在床沿上,閉著眼睛,沉沉睡著。星羅的目光落在邵宸極伸過來覆蓋在自己左手上的那隻手,手腕上的殷子嫻紅光閃爍,轉瞬又沉寂下來。她緩緩坐起身,看向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哦不,是另一隻鬼,說道:“你來啦。”
那是一個挽著簡單的婦人發髻,髻間插著白玉簪,著一身藕荷色衣裙,眉目清秀的古裝女子。她麵目柔和,帶著淡淡的笑容,讓人完全無法把她與可怕的鬼怪聯係到一處。但實際上,她已經有長達幾百年的鬼齡了。
越女對於未經稟報,擅自前來,並撞見了自家主人與陌生男子同床而眠這件事表示很欣慰。你要說,這樣好像不算“同床而眠”吧。但於出生在幾百年前,且死後,每兩三年才出來放風一天的越女而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且與同一張床上有親密的舉止,就算是同床而眠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星羅下意識地甩開了邵宸極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但這樣做了之後,她感覺越女看她的眼神更微妙了。她陷入到一種解釋一下吧,好像是在欲蓋彌彰;不解釋吧,又感覺對方明顯是誤解了什麼的兩難境地。最終,星羅粗暴地選擇了轉移話題:“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越女作了一個揖,說道:“那位衛夫人的魂魄修補好了,順便送了她一程,也拿回了《酈陽錄》。謝謝你,幫我找回它。”
“哦。書呢?”
“已經燒掉了,它不應該留在這世上。”
星羅的眼中閃過驚訝,她是知道越女有多珍惜那本從她師傅那裡繼承下來的《酈陽錄》的,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何必呢,我可以順便保管的,反正一幅畫也保管了那麼多年了,不差多加一本書。”
“因為,我要離開了。”越女的聲音幽幽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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