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芒來得太急,我被籠罩的瞬間,皮膚表層像被撒了一層細碎的星子,刺得微微發燙。
耳邊傳來紫菱的驚呼:“蕭瑤姐姐!”可那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水幕,模糊又遙遠。
“穩住心神!”慧心師太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我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站到了光罩邊緣,枯瘦的手掌按在那層淡金色的屏障上,“這是上古仙術傳承的引動,你此刻是容器,亦是媒介,萬不可分神!”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指尖觸到書皮時,有股冰涼的氣息順著血脈直竄腦門,此刻那些星子般的光粒正順著我的毛孔往裡鑽,每一粒都帶著龐大的信息,像被人強行往腦仁裡塞碎玉,疼得我膝蓋一軟差點栽倒。
“想搶傳承?做夢!”血煞的嘶吼炸響在頭頂。
我勉強抬眼,看見他那身玄色法衣獵獵作響,指尖凝聚著一團暗紅血霧,正對著光罩中央的我。
而墨羽更陰毒,他不知何時退到了陰影裡,蒼白的指尖掐著枚泛著幽藍的骨符,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直往我麵門紮。
“紫菱,結三才陣!青風道友,護左!”慧心師太的袈裟無風自動,腕間的佛珠突然迸出十二道金光,如鎖鏈般纏向血煞的血霧。
紫菱咬著牙從腰間抽出佩劍,劍身上浮起她慣用的火紋,可她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這一劍劈得踉蹌,劍尖都在發抖。
青風長老倒是反應快,抬手召出一麵青銅鏡,鏡麵映出重重疊疊的虛影,勉強接住了墨羽骨符炸開的幽藍衝擊波。
“沒用的!”血煞咧嘴一笑,血霧突然膨脹成一張血盆大口,“這小丫頭現在是塊肥肉,誰碰她誰得脫層皮!”他的指甲瞬間變得漆黑,“給我碎——!”
光罩猛地一顫,我眼前發黑,嘴裡泛起腥甜。
那些正在往我識海裡鑽的光粒突然亂了章法,有的互相碰撞著炸成光點,有的則像尖針般紮進我的太陽穴。
我死死咬著嘴唇,嘗到了血的鹹澀——不能暈,絕對不能暈!
上回在千機閣被雷劈的時候,我也是這麼咬著牙挺過來的;在無靈根被人嘲笑時,在被扔進亂葬崗自生自滅時,我都是這麼熬過來的……
“蕭瑤!”紫菱的尖叫穿透了光罩的嗡鳴,我看見她的火紋劍被血霧腐蝕出一個缺口,她的手背被濺到血滴,瞬間冒起一串水泡。
可她隻是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又舉劍衝了上去,發梢沾著的血珠在她跑動時甩成細紅的線,“你撐住!我們撐得住!”
青風長老的青銅鏡“哢”地裂開一道縫,他踉蹌著後退兩步,臉上血色儘失:“這二人……這二人的修為比傳聞中更高!”
“阿彌陀佛。”慧心師太的佛珠斷了三粒,金芒暗了幾分,“蕭瑤施主,傳承的關鍵在‘融’不在‘接’,你之前引動符文時的那股巧勁,此刻可用上!”
巧勁?
我猛地想起開石門時的感覺——不是硬破,而是順著符文的脈絡引導它們自己消散。
此刻識海裡那些橫衝直撞的光粒,何嘗不是另一種“符文”?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氣血,試著用意識去“牽引”最近的那團光粒。
光粒先是抗拒地抖了抖,接著突然溫順下來,像被春風拂過的柳絮,緩緩融入我的識海。
我心頭一喜,乘勝追擊,又去牽引第二團、第三團……那些原本尖銳的信息,此刻竟化作一股股暖流,在我經脈裡遊走,最後彙聚到丹田,凝成一枚極小的金色符文。
“不好!她要成了!”墨羽的聲音裡帶著慌亂,他的骨符突然爆成一片藍霧,“給我亂!”
我的識海突然炸開一片噪響,像是有人在敲破鑼。
那些剛融入的光粒開始躁動,我感覺有根燒紅的鐵釺在往腦仁裡鑽,額角的冷汗大顆大顆砸在石台上。
模糊中,我看見墨羽的指尖掐著訣,他的瞳孔裡泛著詭異的紫芒——原來他剛才的攻擊不隻是在外圍,更是在精神層麵動手!
“蕭瑤姐姐!”紫菱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勉強聚焦視線,看見她的火紋劍已經斷成兩截,她正徒手去抓血煞的血霧,手臂上的皮膚被腐蝕得血肉模糊。
血煞哈哈大笑著,反手就是一掌,紫菱被拍得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時咳了好大一口血。
“紫菱!”我喉嚨發緊,差點分神。
可慧心師太的聲音又響起來:“莫看旁的!你的心亂一分,傳承便散一分!”她的袈裟已經被血霧撕成碎片,露出裡麵灰色的僧衣,可她的雙手仍在結印,每一道金芒都比之前更亮,“紫菱那丫頭,最是堅韌不過,你若現在倒下,才是負了她的心意!”
我閉緊眼,將所有注意力都收回到識海。
墨羽的乾擾還在,但我想起了第一次見溫塵時,他說過的話:“真正的仙術,是人心與天地的共鳴。”此刻那些光粒裡的信息,不正是天地的饋贈?
我不再抗拒,而是像開石門時那樣,順著它們的韻律輕輕托舉——
識海裡突然炸開一聲清越的鐘鳴。
那些光粒全部安靜下來,有序地排列成我在石門外見過的符文,隻是更繁複、更靈動。
我的丹田處,那枚金色符文突然漲大,化作一道暖流湧遍全身。
原本因消耗過大而眩暈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輕盈,仿佛我一抬手,就能摘到天上的星子。
“這不可能!”血煞的嘶吼帶著驚恐,他的血霧被慧心師太的金芒絞得支離破碎,“她不過是個廢柴——”
“住口!”我猛地睜眼,光罩突然向外擴張三寸,血煞的話被震得卡在喉嚨裡。
此刻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的一切:慧心師太急促的呼吸,青風長老顫抖的指尖,紫菱趴在地上時睫毛的顫動,甚至墨羽藏在袖中的骨符上最後一道裂痕……
墨羽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轉身就往石門方向跑,可剛跑出兩步就被青風長老的青銅鏡虛影攔住。
血煞還想掙紮,慧心師太的金芒已經纏上他的脖頸,勒得他漲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