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消息傳來之時,已經是冬日了。
雁城下了一場大雪。
這場鵝毛大雪足足下了五天時間,整個世界被白雪覆蓋,大地一片寒冷冰凍。
村莊被大雪封鎖,道路被冰雪覆蓋,最深處到達了小腿,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導致交通幾乎癱瘓,馬車寸步難行。
還好白雀提前讓陸無憂將做好過冬準備的事交待下去,並叮囑每個村的裡正,買足糧食,買厚棉被,囤好柴火。隻要這三樣準備好了,這個冬天就能扛過去。
有些村民不太信,說雁城是南方,不可能會下大雪。
陸無憂便又加一道公示,說這是天壽尊者的警告,大家務必照做。
於是原本沒當回事的村民,嚇得立刻就去後山砍柴,去鎮上買糧。
總之一頓忽悠之後,雁城轄區內的絕大部分村民都做好了過冬準備。
隻不過,城裡的柴火一度被炒到聞所未聞的高價。
白雀找到崔掌櫃,將手中的一半精品香獸炭拿出來,放在他鋪子裡售賣。
這批貨賣得很好,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哥,很是喜歡,不到十天,就全部被包圓了。
相比於做好應對準備的雁城,湘洲的其他地方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
無柴可燒的,凍死一批。
有柴可燒,卻燒不暖和的,風寒入體,疾病蔓延,無法得到醫治,又死一批。
剩下的人集結起來,強占了富戶土財主家,打砸搶燒,再死一批。
很快,湘州西部就亂了。
據說那邊的底層民眾集結起來,攻占了當地所有的地主富戶家,甚至連衙門官員的家裡都不放過,他們把所有的家具都當柴火燒了,連那些上好的梨花木都沒有放過。
暴民們可不認識什麼梨花木,沉香木,金絲楠木,隻要能燒火,隻要能取暖,他們通通都劈柴燒了。
與此同時,北方戰況節節失利,以及朝廷遷都的消息同時傳來。
白裡正聽聞,直搖頭:“西北梟雄稱王,北邊被突厥所占,一路直搗京都,就算遷都,可南邊因為雪災也亂了,怕是”
也隻是苟延殘喘,隻不過這四個字他沒說出口。
王朝更替,犧牲的永遠是底層人民。怎麼活下來,是個問題。
王副裡正呷了一口茶:“老大哥,你這麼憂愁做什麼,反正咱聽白雀姑娘的安排就是。”
白裡正瞪了他一眼:“你說得沒錯,但咱怎能讓所有擔子都壓在白雀身上,說到底她還是個小姑娘,該是吃吃喝喝買簪花戴的年紀,不該讓她背負這麼多。”
王副裡正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不說彆人,就說自己家那孫女,比白雀還大上半歲,現在還整天沒心沒肺的,不是惦記哪家點心好吃,就是琢磨誰家的繡帕好看,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相對比之下,白雀確實是背負了太多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負擔,而作為“負擔”的他們,眼下卻幫不上一點忙,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但是眼下,聽話,不幫倒忙,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王副裡正道:“聽說要定都木城了?”
“是呀!就是那個木城。”
兩人意味深長地彼此互看一眼。
木城不就是他們放火燒炭窯的那個木城嘛!那裡並不繁盛,不知皇上為何要選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