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誌明都不知是怎麼回家的。
反正離開時他已經是牧場七隊兒副業隊的隊長了。
這個躲不過去了,再躲他就要成孫子了。
王富興那個生產小隊長他沒接,他對仕途不感興趣。
踩著那中午時分已然化開、到了夜晚卻又重新結冰的泥濘小路,腳下不停的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小小的村落被暮色所籠罩,安靜又祥和,裡頭的人家夢已入。
仰望天空,繁星低垂,仿佛伸手便可觸摸。
在這寂靜的時刻,望著如此美麗的星空,塗誌明心緒像是被打開了一道豁口,清新而暢快的感覺油然而生。
“也不錯啊,就當是練手了!”
他吸一口冷氣,吐出一團白霧,大踏步走向了自己的家。
推門進屋,秀芝和李秋菊、李冬梅仨人正忙活著給孩子換尿布呢。
說來有趣,西北方言管小孩兒的尿布叫“褯子”。
就這麼個玩意兒也是各地稱呼不同:
東北話叫“粑粑褯子”;
江淮方言叫“尿溺子”;
西南方言叫“尿稿兒”;
中原官話叫“尿諦諦”;
……
這還真得感謝“普通話”的普及,要不然跨省和出國也差不了多少,搞不好還得專門弄個軟件兒彼此翻譯。
“拉了還是尿了?”塗誌明隨口問。
“尿了!”
秀芝一邊回答,一邊把尿布遞給了他。
沒等塗誌明伸手,李冬梅一把接過,扔進了洗臉盆,三兩下搓出來擰乾,平鋪在了炕頭的炕席上。
外頭冷,曬東西不容易乾。
炕上熱乎,用不了多長時間就乾了。
除非白天太陽好,這時候農村大多數人家洗了小件兒的東西,就直接鋪在炕頭。
洗大件的東西一般也是在外麵曬個半乾,然後鋪在炕上完成後半階段。
塗誌明很想說那是我洗臉的盆,臉盆架下麵的那個盆兒才是洗尿布用的。
可看見屋裡三人一個個麵沉似水,便識趣的沒有吱聲。
秀芝換完尿布,把塗晶晶擺在熊皮褥子上,蓋好了小被子。
這才扭頭對塗誌明說道:“剛才春來來了,想把我姐接走!”
塗誌明反應很快,立即道:“想的美!
犯了這麼大的錯誤,空口白話就想把人接走嗎?
秋菊,你彆擔心,你就在這兒大大方方的住著。
有秀芝在,這兒就是你的娘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