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誌明點點頭,衝著院裡的人說道:“按理說村規是今天頒布的,管不著二虎。
但錯了就是錯了,二虎丟了咱們村兒的臉,必須給點兒懲罰。
我今天抽二虎十鞭子,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以後但凡違反村規的,我不管小隊長那裡怎麼處罰,至少從我這兒,我管的兩家社辦工廠立即開除,絕不錄用。”
院裡眾人聽了凜然生出了寒意,之前沒覺得村規怎樣,這下心中生出敬意來了。
原來村規不是鬨著玩的,打幾下不要緊,要是從廠子裡開除,那事情可就大了。
作戲必須做全套,塗誌明進了倉房,拿出了鞭子,問王彩霞道:“王彩霞同誌,你看這鞭子是你抽還是我抽?”
王彩霞伸手阻止道,“他已經道過歉了,我也罵過他了,這事兒就算了吧!”
塗誌明搖頭道:“現在已經不光是你的事兒了,是全村人的事兒了,這鞭子必須抽。”
郭諞子也勸解道:“既然人家王同誌都不打算追究了,那就算了吧!”
塗誌明道,“那怎麼行呢?二虎的行為已經損害了人家王同誌的聲譽,不懲罰也過不去啊。”
按傳統家長的做法。
兩個孩子打架,你家孩子把彆人家孩子打了。
對方家長帶著孩子找上門來。按照老規矩,不管誰對誰錯,你得先把自家孩子叫過來,訓幾句,假裝打兩下屁股。
然後給對方孩子塞幾塊糖,說:“你們以後好好玩,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收拾他。”
為啥要這麼做?是不是顯得慫?其實不是。
這麼做,無非是想把事情平息下來。
表麵上,強勢的一方好像吃了虧,但實際上贏得了“明理大度”的好名聲;
弱勢的一方看似受了委屈,卻換來了“懂事忍讓”的好評。
這種大家心照不宣的平衡,就像費孝通說的:“鄉土社會的糾紛調解,往往不是分對錯,而是重修好。”
海老大看穿了塗誌明心思,於是插言道:“懲罰二虎也於事無補,我看啊,還不如給這姑娘點兒賠償呢!”
塗誌明就坡下驢說道,“說實話,咱們要是拿鞭子打二虎,屬於不教而誅,多少有那麼點兒師出無名。
而且沒有絲毫的好處不說,反而顯得王同誌有些得理不饒人。
要不我看這樣吧,馬家那五十塊錢照樣給,算是二虎的賠償。
咱們在皮革廠給王同誌安排一個崗位,算是我們村裡的補償。
王彩霞同誌,你們娘倆看這麼處理行嗎?”
沒等爐子邊烤火的王彩霞回複,王彩霞的媽立即搶答,“可以、可以,要是能這樣,就不愁我閨女以後嫁不出去了。”
農村姑娘一個月十七八塊錢的工資,那找女婿還不是挑著來啊?
王彩霞又不傻,看她媽答應了,彆扭了一會兒也便點了頭。
不是忘了尊嚴,實在是塗誌明給的太多了。
約定好上班的時間,馬家給拿了錢,王彩霞烤了一會兒火爐子,和她媽高唱凱歌旋了。
郭諞子衝著院裡眾人喊道,“隻此一次,下次要是誰犯了誌明說的那幾條,廠子裡永不錄用,小隊兒也不給他安排活,大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眾人諾諾連聲。
“行了,我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