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總設計師“一國兩製”的構想雖如曙光般點亮前路,卻還未及鑄就成為定鼎的國策。
港島上空,回歸的氛圍日益濃厚,這既是眾望所歸的曆史大勢,也成了懸在許多資本家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無論是英資企業還是親英財團,無不心知肚明,香港回歸中國已不可阻擋。
然而,一個奉共產主義為崇高理想的社會主義政權,將如何對待私人資本?這份不確定性催生了巨大的恐懼。
於是,驚惶之下,資本開始“用腳投票”,撤離的浪潮悄然成形,並迅速演變為一股席卷香江的趨勢。
就在英資企業紛紛撤離香港之際,一位“史詩級接盤俠”悍然登場。
霍安寧與粱仲韜未曾料到,塗誌明布局的第二步竟推進得如此順利。
四十億美元收購資產的風聲剛放出去,急於套現離場的公司便接踵而至。
對方越急,他們便越從容。
一家家談、一家家磨、一家家買。
塗誌明整日似乎無所事事,隻是不斷簽約、蓋章;
秀芝則負責將一份份股權協議鎖進自家的保險庫。
她早已對金錢失去了真實的概念,呈現出兩種極端:
出門逛街,一百來塊的衣服嫌貴;
可一旦與塗誌明談起生意,千萬、百億這些數字脫口而出,輕鬆得像在說幾塊錢。
港島曾有人見過這樣一幕:
一位衣著樸素的小婦人,從防彈奔馳中走下,在幾名保鏢的簇擁下,蹲在路邊小攤前為一雙拖鞋砍價一塊錢,爭得麵紅耳赤。
…………
夜晚,塗誌明和秀芝在泳池遊了幾圈,陪孩子們看了會兒電視,便回到了臥室。
他倚在大床上翻看小人書,秀芝則伏在梳妝台前寫日記。
兩人各自安靜,卻氣氛融洽。
“誌明哥,今天看新聞了嗎?”秀芝忽然側過頭問。
“什麼新聞?”
“洪興的蔣先生在澳大利亞……街頭被刺殺了。”
塗誌明一怔,“有報紙嗎?”
“在書房,我叫小青送過來?”
“好。”
秀芝撥通內線電話。
不久門鈴響起,小青將當日晚報送來。
關上門,秀芝將報紙遞過去。
塗誌明翻到背麵一個不起眼的板塊,看見一則豆腐塊大小的消息:
“港島洪興大佬喋血澳洲街頭,死狀甚慘,疑為幫派內鬥所致。”
塗誌明蹙起眉頭。
張耀東終究還是沒忍住,沾了血。
“見了血,就不好玩了。”他低聲自語,“看來以後不能過於親近了了。”
人這玩意和野獸在某些方麵區彆不大。
野獸一旦嘗過人血,便會失去對人類的敬畏,將人視作可以獵食的對象。
因此,見過血的野獸,絕不能留。
人亦如此。
若一個人殺過人,他便極有可能再次殺人。
在第一次奪取性命之前,他或許還會權衡、猶豫,尋求其他解決之道;
但在那之後,殺人就成了最直接、最便利選擇。
這也正是塗誌明始終不願沾染人命的原因之一。
駱炳潤死後,張耀東在大陸國安部的協助下拿出關鍵證據,徹底洗清了自身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