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裙裾被暮風吹起,蘆葦隨風慢慢搖曳,猶如多年來每一次決策。生生死死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讓人沉重,也讓人血液沸騰。
林之念仰頭,高聳的城牆,古老又莊嚴。
今日走的又是誰,來日還有幾個人回來……
魏遲淵走到一旁,雲肩綴著金線,隨風翻起又落下,他隨著之念看向城牆的方向,餘暉猶如柄將墜未墜的冷刃,冰冷、弑殺。
林之念回頭,恍惚從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同樣矜貴傲然……“陪我走走吧。”
“好。”
城牆輪廓在暮色中模糊成一道青色的影子。
兩人猶如多年前,走在同樣的蘆葦小路上。
林之念也想起了往事,現在想想,那時候年輕又放肆:“很久沒出來走走了。”
魏遲淵折了一段蘆葦,遞給之念:“隻要你想,我都有時間陪你,以前有,現在也有。”
林之念看向他,抬手拂去他肩頭沾著的葦絮,忽然想起他以前堅定純粹的話,還有她本能的回應。
其實,那也是她第一次肆無忌憚愛人,新奇,還有原來如此的新鮮:“前段日子收到了北疆捎來的凍梨,冰碴子裹了蜜,倒比京城的糖漬梅子還甜。”
魏遲淵伸手,握住她欲收回去的手,兩人一起往前走著:“許破凡事都惦記著你,他可有說什麼時候南下?”
林之念手裡的蘆葦落在地上,拖拽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估計快到百山城了。”
魏遲淵聞言震驚地看之念一眼。
林之念笑了:“他私下南下的,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一直想回來看看水河,好不容易北方諸國退了,就迫不及待趕來了,估計看一眼還要趕回去,我不在百山城也好,免的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魏遲淵握著她的手,忍不住牽得更緊一些:“許將軍有情有義。”
林之念笑著將蘆葦挽了一個劍花,素色裙擺掃過潮濕的泥土,“你書房案頭那盞青瓷碗,可還空著?”
魏遲淵垂眸看她發間斜插的銀簪:“出門那天小廝說,那碗底都積了層薄霜——你倒好,惦記著再往裡塞冰碴子?”
林之念笑,她畏熱,偏偏百山郡四季炎熱。
還是這個時候好,晚風拂過,多了抹涼爽。
魏遲淵伸手,替她摘下飛到耳鬢的飛絮,指腹擦過她耳垂,帶起細微的輕顫。
林之念笑笑,側頭。
魏遲淵看看手指,耳尖微紅:“不是有……”
林之念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吻了一瞬。
兩個人相對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夕陽暈開兩個人的影子,兩人走在一起的身影靠得更近了:“伯母在教幼做得還習慣嗎?”
“你知道了?”
“魏家老夫人出山,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會沒有聽說,百山有不少有學識的夫人們也出山了,還辦了女學,你說我能沒聽說過?”
魏遲淵忍不住再靠近她一些:“會不會自作主張?”
“挺好,這些夫人們各個學有所長,跟在她們身後的大姑姑們很多更是理賬好手,出來教授女子手藝,女孩也不會有所顧忌。”
蘆葦深處傳來幼鴨啁啾,林之念笑著:“前日巡營見著隻迷路的雛雁,翅膀還沒長硬呢,偏要跟著雁隊飛。”
不遠處,趙意帶著人巡視過來,見這裡有燈火,趙意轉頭,便看到河岸延伸的小路旁郡主的身影。
趙意沒有上前,看向值崗的侍衛:“郡主在?”
“回統領,是。”
趙意從這個角度看向不遠處盤臥的城牆,似乎懂郡主為什麼來這裡了。
趙意的目光落在很遠處兩個人影身上,又很快移開目光:“守好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