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最後一句話。”
鄧夫子被書生扶著,往人群外走去。
眾人沉默讓行,不知是心情依舊沉悶,還是等著鄧夫子後麵的話。
“不論男女,何時讀書認字都不算晚。且無論如何,那位沈大人功績在前。你們有人攻訐女子時,多想一想,是否得了女子生養,又受了女子功績恩惠,最後還要反咬女子一口?”
其實到最後,那鬨事男子是否“有蔑天威”,對百姓來說,已然不重要了。
——有蔑無蔑,也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京兆尹將人帶走,便自有判決。
高照的日頭逐漸向西滑落,最終隱於雲層,布告欄前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天子站在樹旁看了許久,沉默良久後,笑著開口:
“洪伴伴,其實百姓的生活很純粹,大多隻想將自己小日子過好。你看,他們就像一隻隻在築巢的鳥雀,來來回回、嘰嘰喳喳,辛苦、熱鬨、又有盼頭。”
洪公公也笑,“陛下說得是,來看過告示的百姓們,都是笑著走的。”
“是啊。”
天子輕歎,“先讓百姓不餓肚子,再穿暖衣服,如此便好。”
洪公公望了望逐漸昏暗的天色,麵色一僵,試探道:
“陛下,時辰不早了,您看”
天子站在原地不動,片刻後才吩咐道:“去,將那餅子也給本老爺買一份買,買了咱就回。”
他們四側無人,洪公公已經不裝管家,但天子還是想當個富家老爺,開口閉口都是本老爺。
洪公公聞言抬眼看去,隻見兩名小童各執一冒著熱氣的菜餅,追逐打鬨,從他們麵前跑過。
他麵露苦澀,哀求道:“陛下,那餅子看起來您要不、要不回去用膳吧。”
“看起來如何?”天子側目而視,“本老爺覺得看起來就香。”
“陛下”洪公公哪敢讓天子吃外麵的吃食,又開口勸道:“奴才要為您的安危考慮萬一、萬一”
萬一有人下毒!
噫——洪公公都不敢接著往下想。
天子氣笑了。
“洪伴伴,你真沒出息。想本老爺禦駕親征,外邊兒吃食還吃少了?”
洪公公正想說那不是一回事兒,便被天子一腳踹在屁股上。
“加銀子讓店家做個大的,你撇點兒先吃,若沒事兒本老爺再吃,行了吧?”
“”
洪公公捂著屁股麵色呆滯。
行是行了。
可可陛下絲毫不心疼他!
翌日,上京西郊私塾。
“夫子!夫子!”
一書生扶帽,往私塾內急奔,全然忘了儀態為何物。
鄧夫子正在講學,看見他的模樣後撇了撇胡子,將手中書籍在桌上拍了兩下。
“遲來不說,還大呼小叫影響同窗,成何體統,去,後邊兒站著聽學。”
“不是,不是!夫子您聽我說。”
書生喘了兩口粗氣,扶腰道:“禮部!禮部又來人了!正往咱們這邊兒過來呢!您快出來看看吧,他們這次又不知道來乾嘛的!”
“什麼!”
塾中學子紛紛拍案而起,麵有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