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休見狀腳步一滯,目光在眾人麵上輕輕滑過。
他扶著腰間鐵尺,往後挪了一步,“屬下是不是打擾您幾位了......倒也不何要緊事,屬下待會兒再來尋大人。”
話說一半,最是可惡。
“何事?”沈箏上前問道:“你隻將話說一半,搞得本官幾個都抓心撓肝,趕緊道來。”
趙休舒了口氣,含蓄一笑,稟報道:“回大人,其實確實不是什麼大事。隻是那莫宗凱鬨得厲害,哭著吵著要見您。”
莫宗凱?
沈箏幾人麵麵相覷。
“都差點忘了衙中關著這麼一人了!”沈箏撇了撇嘴,壞心問道:“還活著吧?”
這是什麼問題?
趙休眉毛一抖,老實答道:“活著呢,那小子看著弱不禁風的,實際體格子皮實得很,估摸平日沒少吃補物。”
雖說他們沒給那小子上刑,每日兩餐也在送著,但牢房可不是一般人能待下去的。
暗無天日不說,還陰冷潮濕,一個不小心還要被耗子啃腳指頭!就說之前那劉齙牙,多無賴一人,在牢房中還不是哭爹喊娘要出去?
“喲——”餘時章吹了吹茶水浮沫,“倒也是個命硬的。關著就關著唄,都沒人來贖他,本伯瞧他在家中也不是個受寵的。對了,他尋沈箏作甚?”
沈箏心想著那日方文修說過的話,莫家這代就莫宗凱這麼一個男丁,在家中可是怎麼寵著怎麼來。
到今日莫家都沒來人贖他,隻有一個可能——消息被莫家大小姐莫輕晚壓下去了。
莫宗凱在柳昌書院讀書本就要“住校”,十日八日不回家,也是常事。
莫宗凱估計也猜到了這一可能,所以當下才會待不住。
果然,趙休接下來的話與沈箏猜想無二。
“今兒個您幾位搬回來,公廚賴叔特意將昨日大人帶回來的醃肉給煮上了,那香味兒飄到牢房去,估計也是將那小子的饞蟲給勾了出來。他說那女人不會來贖他,他自己在錢莊也有些銀子,讓沈大人過去與他談談。”
沈箏又是一撇嘴,“之前忍了那麼久,一陣肉香就讓他受不住了?”
趙休想著每日送進去的粗麵饅頭,憋笑道:“他一開始不願意吃咱們送的饅頭,嫌噎嗓子,將賴叔給氣到了,接連幾日都送的那兩個饅頭。賴叔也不說給人小公子熱熱,那饅頭梆硬,砸地下都能跳起來。”
梆硬的饅頭,砸地上,還能跳起來......
這畫麵不約而同出現在眾人腦海中,許主簿輕撫衣袖,麵不改色,字正腔圓:“犯人就是此等待遇,我們並未虐待他。”
可不是嗎,趙休接連點頭。
有饅頭都不錯了,若是前些年來同安縣坐牢,還想吃饅頭?
想得美!有碗米湯喝都是抬舉!
餘時章站起來轉了個身,對著公廚方向嗅了又嗅,“本伯就說下河村送的醃肉香,往後給這醃肉改個名,就叫牢房醃肉,香得階下囚都直流口水。”
多損呐,沈箏朝趙休擺了擺手,“不用管他,給他說啥時候有人來贖他,本官啥時候放人。總歸包吃包住,他還好意思嫌?”
就是不知道莫輕晚在等何時機。
一旁沈行簡抿唇輕笑,若說包吃包住,那也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