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嫁死人,娘親半道來點妝,還要祝姑娘和亡夫和和美美,姑娘不願意,說母親昏了頭......
這簡直是......夠他們往後一年茶餘飯後擺談之資了。
莫夫人依舊托舉著胭脂盒,仰頭看莫輕晚:“女兒出嫁隻此一次,做娘親的為何不來?下來吧晚兒,娘為你點妝,然後......走吧。”
走?
莫二原本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一聽“走”這個字,徹底回神不乾了。
他對莫夫人表麵的尊敬也消失殆儘,嚷嚷著:“大嫂!你竟也陪著她胡鬨!這門親事本就是個鬨劇,我莫家高門大戶,哪有嫡小姐嫁個死人的道理?!來人!來人!大夫人身子不爽利,趕緊將她送回去!”
莫二帶來的人有些遲疑。
雖然莫夫人鮮少露麵,可她仍舊是莫家堂堂正正的大夫人。
他們要聽二爺的話,將大夫人押走嗎?若是大老爺回來,可會責罰他們?
仆從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左右為難。
莫夫人今日帶來的仆婦也都是心腹,聞言立刻圍作一團,將莫夫人保護起來,“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夫人動手!我告訴你們,今日你們膽敢碰夫人一根汗毛,我跟你們拚命!”
莫夫人依舊對莫二之話置若罔聞,隻是執拗地看著莫輕晚,“這或許......是母親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什麼意思?”莫輕晚心神一顫,終是忍不住翻身下馬,拉住莫夫人手腕道:“母親此話是何意?您之前......做過什麼?”
此時的莫輕晚才隱隱察覺,之前發生的有些事情,好像順利地過了頭。
莫宗凱出了名的紈絝名頭,為何能使喚得動監學所之人?難道監學所的人就不怕惹上一身騷,比如眼下這般?
父親往日出門都會留下親信看護莫宗凱,為何此次她還未有動作,親信就不見了蹤影?
為何......
凡事有了結果再倒回去尋求答案,一切就都清晰起來。
莫夫人淡淡朝她一笑,撫著她未著釵飾的發頂,“莫問這麼多,來。”
說著,她並未接過吳嬤嬤遞來的胭脂筆,而是直接用指尖蘸取了一點緋色胭脂。
莫大的震驚和後悔席卷了莫輕晚心神。她一直在怨,一直不肯見母親一麵,換來的,卻是母親近乎自殺式的守護。
她錯了......
她不要。
眼眶終於兜不住洶湧而來的眼淚。
在莫夫人手指觸及她額頭的那一刻,她硬生生彆開了頭,而後跟想到什麼似的,使勁抓住莫夫人如柴般的手腕:“母親、母親給我點了妝,和我一起......一起走。”
母親的手腕真的好瘦、好硌人,像老樹皮。
不是這樣的。
之前都不是這樣的。
之前母親是個瑩潤豐腴的美人,小臂大臂都有肉,她最喜歡在夏日摸著母親手臂睡覺,軟軟的、涼涼的,像街邊五文錢一碗的涼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