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心中想著,但還是提步跟了上去。
剛邁過洞門,餘時章就停下了腳步,沈箏跟著一頓,問他:“伯爺,怎的了?”
餘時章並未說話,而是左瞅右瞅,見四周沒人,朝她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
前院隻點了燈籠,沈箏有些不太看得清,微微側了側身子,借著後院燈光看向餘時章手中。
待看清後,她眼眸驟然瞪大,瞳孔一縮,這般模樣,在黑夜中甚至還有點滲人。
但餘時章不覺得滲人,隻見他滿臉笑意,又將手中之物往沈箏這頭推了推。
而正在他手中躺著的,是一個紅彤彤、脹鼓鼓的紅封。
沈箏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看一眼餘時章,又看向那紅封——紅封樣式,與方才他在桌上發給餘南姝幾人的一模一樣,但那大小......
好似比給餘南姝幾人的還要大。
成年人收紅包該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使不得,使不得。
——我都這麼大個人了,自己都能賺錢了,拿什麼紅封?
但沈箏張嘴數次,都覺得喉間乾澀不已,堵得慌,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夜蟲與鞭炮齊鳴,但沈箏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了下去。
她一直不說話,餘時章看了看她身後洞門,有些急了:“愣著乾嘛,快收好!待會兒被他們幾個看到,又要說本伯厚此薄彼了!”
“我.......”她的嗓音有些沙啞,片刻後才說了一句違心的話:“伯爺,這紅封......我不能要,我都這麼大了,還是一縣縣令......”
在不少人眼中,甚至在沈箏自己眼中,她都是整個同安縣的大家長,是站在眾人麵前,為大家遮風擋雨的存在。
但不是的。
沈箏在心裡說,至少在今晚,至少在今天這個特彆的日子裡,不是這樣的。
她是這麼大了,可這是她第一次,在大年三十這天收到來自長輩的紅包。
在福利院那會兒,孩子們身上是不能有現錢的。過年可能會有新衣服穿,也有平日吃不到的肉菜,但錢,他們不能拿。
因為福利院也有壞小孩,誰身上有錢,誰便會被壞小孩盯上。
他們會劃破你的新衣服,往你的被子裡吐口水,搶你為數不多的幾毛錢。
沈箏沒被搶過,但她看著彆的小朋友被搶過,她沒有勇氣上前製止,她能做的,就是等壞小孩走後,將自己的食物分給被搶的小朋友一半。
有些窩囊。
但那卻是小沈箏能想到的最優解。
“一縣縣令怎麼了!”餘時章一瞪眼,直接將紅封塞到了她手中,“彆說你這會兒隻是個縣令,就算以後你回京登上了青雲梯,彆人喚你一聲首輔大人,在本伯這兒,過年你照樣是後輩,照樣有紅封拿!”
紅封入手,甚至比她發給捕快衙役們的還要沉。
她眼睛有些發酸,手中的紅封似有千斤,一直往下墜,一直往下墜。
“就算是大人了,也能拿嗎?”
她隻敢看著紅封,不敢抬頭看餘時章,她怕......
“什麼大人小人。”餘時章的聲音與平日也有些細微區彆,“本伯不是說了嗎,在本伯這兒,你隻能稱作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