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沈箏自己都沒發覺,與梁複說話間,她的呼吸竟逐漸平穩下來。
梁複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光,“沈大人,在爐房最重要的,就是控製呼吸,控製自己的身體去適應熱氣。說來咱們這爐房搭得簡陋,降溫之法幾乎沒有,之前本官說你還算好的,真是實話。”
他的本意是鼓勵沈箏,順便告訴她,竅門就是“控製呼吸”。
可沈箏個初入爐房的菜鳥哪能刻意控製?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起來,沈箏剛控製好的呼吸又逐漸亂了套,甚至還用上了嘴呼吸。
“......”梁複好心辦了壞事,麵上閃過一絲懊惱,絞儘腦汁轉了話頭:“你說咱們晚上吃啥?”
......
兩刻鐘後。
梁複用炭夾將爐口頂好蓋住,看向沈箏:“爐子要燒透了。”
沈箏麵上蒙著浸濕的碎布,一縷緊張的光從她眸中閃過,“可以下白砂了。”
蒙濕布,是她想到的適應辦法,濕布被高溫烘乾會有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所需時間,也是她逐漸平穩呼吸的時間。
這樣一來,她呼吸氣所感受到的誤差,就比直接進爐房要小得多。
梁複用工具打開中部料口,沈箏端起早已準備好的小份白砂,站上小梯子,二人對視一眼後,盆口傾斜,白砂傾瀉而下,自料口滑道一閃而過,迅速滑入爐中。
沈箏下來後,梁複又用工具關上料口,“接下來便是等了。”
等白砂煆燒到內外通赤,便可以下長石與瑩石。
這一階段所需要的時間就連沈箏都說不準,畢竟用炭煆燒玻璃的手法太過古老,炭的品質與高爐結構都會影響煆燒時間,若不嘗試,沒人能給出確切時間。
再加上條件限製,沒辦法給高爐配備可視化窗口,所以接下來每一次開爐查看,對沈箏二人來說都至關重要。
在白砂燒製初期,是萬不能打開爐口查看的,一旦冷空氣進入爐內,導致白砂受熱不均,那這爐料就算是毀了。
所以二人必須靠著經驗與猜測估摸時間,要在白砂煆燒通赤後,方能打開爐口。
——要作保險起見,但也不能太保險。
此時爐下正熊熊燃燒的每一塊炭,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用多了難免心疼。
一出高爐房,沈箏感覺重獲新生,就連白味兒的空氣,都被她嗅出一縷香甜來。
她狠狠喝了兩大碗水,剛到井邊洗了個臉,便聽見餘南姝的驚呼聲:“沈姐姐,您怎的了!”
沈箏疑惑抬頭,餘南姝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衣裙,快步跑了過來,眼中全是擔憂。
“您怎的穿著夏裝?外邊如此冷,您趕緊將冬衣套上!”說著,她目光上移。
水珠自沈箏顎角滑落,餘南姝一愣,又看見她濕漉漉的頭發,不可置信問道:“您在這兒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