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擦了擦外衫上的雨水,選了個窗邊坐下。
雖然茶館被改成了客棧,但因著有曼娘細心打理,官定客棧大堂不似其他客棧大堂那般,隻為了吃飯吃酒而存在。
靠窗的小桌乾淨整潔,桌上除了筷桶,還有一套茶具。
客棧中,除卻阿梨外,曼娘又新招了倆人。
廚房掌勺師傅善燒菜,香氣四溢的紅燒魚更是她的拿手好菜。
曼娘說,這位師傅之前空有一手廚藝,卻並未想過靠廚藝賺錢,似是不太自信,還是她好說歹說,嘴皮子都磨破了才將人磨來的。
曼娘還說——“憑什麼在家燒菜就是女人的活兒,到了酒樓客棧,掌勺師傅又必須是男人了?”
新招的跑腿小二年紀不大,但手腳利索,聲音洪亮。
阿梨應付不來的事兒,都有他兜底,漸漸地,阿梨還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沈箏嘴角帶笑,小口抿茶,“將客棧交給你,真是個正確決定。”
儘管此時不是飯點,大堂中依舊有不少人。有臨時下來吃點東西填肚子的,也有如沈箏這般,選了個角落慢悠悠飲茶的。
有不少人認出了沈箏,但也隻是恭敬過來問了聲好,便又悄悄退下。
——她選這頭清淨位置,就是不想與人過多寒暄。
曼娘隱下心中失落,將葡萄藤小心收好,推開窗指了個地方,問沈箏:“您說,在那搭架子,種葡萄如何?”
細雨綿綿,偶爾有一兩滴雨水越過頂棚,晃悠悠落進屋內。
沈箏攤開手掌借住雨水,打量著那處。
“不錯。到了夏天,下麵還能擺幾個茶桌,剛好能遮陰。”
曼娘笑了起來:“我的花盆也有地兒放了,放在葡萄架下,免得曬。”
放眼望去,簷下花盆又多了不少,有的已經結起了花骨朵,隻待春日號角吹響,它們便會接連綻放。
沈箏眸中帶笑,指著幾盆柳陽府不常見的花:“有人送的?”
“您不都猜到了嗎?”曼娘不似小女兒家羞澀,言語大方:“衛涇送的。這人平日看著精明得很,但送起東西來,就隻知道送花。同一品種的花,他能送好幾盆不同顏色的過來。”
沈箏抿茶輕笑,並未作答。
或許這就是麵對真正喜歡的人時,一切花裡胡哨都變成了純粹的真誠?
“你們......”沈箏意有所指:“快了?”
曼娘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有些歡喜,又有些憂愁:“再相處一段時日看看,主要是我......放心不下阿梨。害怕我成婚之後,她......”
阿梨會怎麼樣,曼娘不知道如何表達,但總歸,她怕這孩子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防,又會因為她成婚重新立起來。
沈箏沉默片刻,“你為阿梨做的,已經夠多了。”
曼娘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您也知道,我將她當成半個孩子,就算成婚也無法割舍。雖然衛涇說他也會待阿梨好,但......”
阿梨與衛涇,沒人要求過她,必須做個取舍,可她就是難以保證自己能讓雙方都滿意。
說到頭來,這是她給自己的枷鎖。
“你有些擰巴了。”吹過來風夾雜著細雨,涼絲絲的,沈箏一邊感受,一邊說:“不止你想他們好,他們也想你好。你們的感情,都是互相的,有些時候,不要想太多。跟著心走,有話敞開說便是。阿梨是半大不小的姑娘家了,衛涇更是有自己判斷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