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禮?”餘時章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通身氣勢攝人,不怒自威:“既是薄禮,那便本伯親自拆開來看。但醜話說在前頭,本伯拆一個,你們便得來人認領一個!”
“這......”一眾商人聽後,麵色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麵麵相覷。
沈箏也走了過來,負手肅聲問他們:“可是不敢?”
無人敢答。
沈箏笑了起來。
她自嘲道:“本官何等何能,能讓與本官非親非故的諸位痛下血本?當真......是本官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她心中酸澀,想痛斥眼前這些形如鵪鶉的商人,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句話,並非在所有事件中適用,但在行賄受賄這方麵,還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她是沈箏不受賄,她旁邊的餘時章也不受賄,府城中的餘正青同樣不受賄。
但他們三人,豈能代表大周所有官員?
總有人要受賄,總有人想受賄,總有人行事就是為了受賄,總有人明裡暗裡告訴過天下商人,不賄,那便辦不成事兒。
這些商人難不成是傻的?真能毫不心疼地將自家都舍不得用的金銀玉器,一股腦地送給外人?
有人想靠賄賂爭搶,也有人不想,但不爭不搶,就什麼都沒了。
所以官商之間受賄行賄,才是一個階級社會中真正的蠹蟲。
“都拿回去吧。”沈箏眸色沉沉,“自己帶來的,自己拿回去,本官當沒發生過此事,今日隻有你們人來了。”
她想說的其實不止這個。
她想雙手叉腰,昂著下巴,指著他們鼻子說:“本官受不了一點賄,識相的往後都彆行賄。”
也想說:“誰讓你們送禮賄賂,你們就舉報他唄?讓陛下將他的烏紗帽都給摘咯!”
她還想說......
她想說的太多,但她說不出口,也沒多少人能聽得進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現在的她,還不足以改變社會。
“還不快動起來!”小袁一把逮住鐵尺,跟趕小雞似的將一眾商人趕到了布坊門口,“誰帶來的誰拿走啊,你們可要看清楚,我們一個都沒動過!”
商人們不知在想些什麼,呆呆站在原地,隨他們而來的隨從小心翼翼打量著他們臉色,又小心翼翼地將自家賀禮取回。
馬車上,黃發帶小丫鬟兩隻眼睛亮亮的,拉著綠蘿,“綠蘿姐姐,沈大人她好厲害呀!”
一聲輕笑自外頭傳來,梅車夫說:“我還是覺得伯爺厲害一些。”
“沈大人厲害!”
“伯爺厲害。”
“沈大人!”
“伯爺。”
“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
“伯爺。”
“都住嘴,吵吵鬨鬨不像樣子!”
黃發帶小丫鬟悄悄吐了吐舌頭,行禮後戴起帷帽出了車廂,湊近梅車夫用氣聲道:“沈大人——”
“......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