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沈箏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之時,她又問了一個不是那麼平和的問題。
“在沈大人眼中,當今是個什麼樣的人?”
“咳咳——”沈箏詫異間,被口水嗆了個正著。
這種感覺......就像有人上一刻還在跟你說天氣真好,下一刻便問你有多少存款,能不能借點兒使使似的。
就連黃槿與嬤嬤都麵露驚訝。
她們沒想到,老夫人竟將話問得如此直白,連一絲半點兒的鋪墊都沒有。
沈箏忍下喉間不適,看向蒼老夫人,“您為何會如此問?”
蒼老夫人神色不變,“沈大人是如今大周第一位女官,老身也是慕名同安縣而來。故而想知道,作為第一女官的你,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大周,又是如何看待廣開科舉的當今聖上?”
沈箏沉默片刻,微微搖頭,“本官還是不太懂您話中意思。陛下是君,本官是臣,若無陛下廣開科舉,便沒有本官的今日。故而本官眼中的陛下,自是睿智英明、仁厚豁達之君。”
若坐在她麵前的是餘時章,她可能還會好好說道說道,可眼下這位不過見了第二麵的老太太......
說多錯多。
蒼老夫人笑著搖了搖頭,“倒是老身唐突。實不相瞞,老身家中有人在戶部任職,故而知曉的會比旁人多上那麼一些......”
一旁黃槿聞言悄然瞪大眼睛。
蒼老夫人接著說道:“自陛下執政以來,國庫便不似之前充盈,戶部不少人對陛下有過怨言,沈大人可知為何?”
說實話,沈箏知道,但也不想知道,這會兒甚至還想跳車了。
她總算是明白,好端端的這位蒼老夫人為何要邀她上車了。
合著是拉她站隊,讓她幫忙遊說陛下來了!
“本官不知。”沈箏擠出一抹笑,“老夫人,本官隻是個七品地方縣令,您與本官說這些......不合適吧?”
蒼老夫人似是猜到她會拒絕,看著窗外笑道:“若沈大人不願,那老身在同安縣說過的話,便隻會留在同安縣,出了這同安縣,老身便從未見過沈大人。”
見對方壓根兒不想放自己下車,沈箏歎氣道:“老夫人,不論您為何會與本官說這些,但不論是今日或是以後,本官都隻有一個立場。”
蒼老夫人看了過來。
“戶部管錢,也管稅。之所以會有人對陛下不滿,隻因陛下體恤民情、輕徭薄賦。本官能理解戶部這個‘管家’的辛苦,但本官更清楚百姓的不易。”
“在戶部眼中,賦稅隻是一戶一點兒,徭役也是一戶一個,好似對一個家庭造不成多大影響。但本官與百姓日夜相處,更是將一切都看在眼中,戶部以為的‘一點’並非‘一點’,戶部覺得的‘一人’也並非‘一人’。”
“陛下隻是做了一位明君該做的事罷了。民苦易瞞,天心難昧。老夫人,若您是想讓本官入京替戶部說話,恕本官難從。”
不顧蒼老夫人幾人驚訝的目光,沈箏掀開車簾便鑽了出去。
“停車!”
梅車夫與綠蘿將車內對話聽了個七八成,二人轉頭看向沈箏之時,目光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