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認得此人——對方是莫輕晚的貼身丫鬟,平日都守在莫夫人左右伺候。
焦急、害怕、驚慌、無助。
沈箏從對方臉上看出了數種負麵情緒。
她心中陡然一沉,立刻起身問道:“發生何事了?”
丫鬟一見她們便再也忍不住情緒,直接哭了出來,聲音嘶啞:“大人,小姐,夫人她、她腰部突然劇痛,呼吸困難,陷入了昏迷!”
莫輕晚如遭重錘僵在原地,雙耳嗡鳴,呼吸頓止。
她手中的圖紙紛紛飄落,雜亂無章地鋪在地上。
沈箏瞳孔驟縮,伸手拉著莫輕晚手腕,問道丫鬟:“大夫去了沒有?”
“馮小大夫剛去!”丫鬟急得不知該對誰說話,隻能胡亂比劃著:“奴婢見狀況不好,便讓人去請了馮小大夫,還、還請了泉陽縣的大夫,不知此時到了沒有。然後、然後便過來找小姐了,小姐......”
莫輕晚眼神發直,顧不上將話聽完,便直接衝出了印坊。
“啪嗒——”
一塊未打磨好的玻璃被她撞落在地,四分五裂,無數個不規則碎片,將她的麵容映得扭曲、分裂。
莫輕晚每一步,都邁得那般大、踏得那般沉重。
“輕晚!”
沈箏與梁複短暫眼神交流後,便直接追了出去。
情緒使她步伐淩亂,雙腿有些不聽使喚。
她來大周近一年,還是第一次跑得這般快,快到她腦子裡什麼都沒想,隻有風聲在耳邊回旋,拍得麵頰“啪啪”作響。
但她還是沒能追上莫輕晚。
不過一個拐角的功夫,便再也瞧不見對方背影。
......
客棧二樓。
“親人病危”四個字,對沈箏來說好像陌生又遙遠。
此時此刻,她站在客棧二樓,麵對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之時,好像突然懂了這四個字的內在含義。
輕飄飄的四個字,給人帶來的情緒卻是既沉重,又驚慌無措的。
沈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打擾,直到曼娘沉默地站在她身側,直到晏巧麵色蒼白地在客房、廚房間打了兩個來回,直到莫輕晚的貼身丫鬟哭著跑上樓梯。
“吱呀——”
丫鬟雙手顫抖,輕輕推開了客房大門。
她在等沈箏進去。
沈箏提起左腿,覺得不對,放下後又提起右腿,猶豫片刻,走了進去。
璀璨陽光穿過窗柩,灑入屋內,卻驅不散屋內的陰霾、蕩不開屋內的藥味。
拐個彎便是床榻,床上莫夫人雙眸緊閉,整張臉脹紅不已,滴滴汗液從她額間滑落,又隱沒在枕巾上。
坐在床邊的,是馮千枝,她側身對著沈箏,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莫輕晚站在她身後,神色呆愣,好似不悲不喜。
沈箏靠近沒有引起任何一人在意,她也像莫輕晚那般安靜站著,雙眸卻緊緊注視著馮千枝的一舉一動。
馮千枝在給莫夫人施針,她拿針的手指微微顫抖,指尖泛白,她額間的汗,甚至不比莫夫人少。